宋玳一直都是他们秘密监视的对象,她是一个极其神秘的人,不是一个定义上的好人,也不是一个传统的坏人,就像各种颜色的布料,不一定是黑,也不一定是白,有可能是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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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有发白的迹象,不知道是几时几刻,一只香染着,驱走身上的血腥,桌上的花茶是刚刚煮的,花瓣在玻璃盏一点点绽开,失去水分的花朵会在被水拥抱时重新展颜。
这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撕下面罩,双刀也就是恨毒,那张笑脸不笑了,“我哪里露出了破绽?”他反反复复复盘了好几遍,都没有发现破绽,而他是一个追求进步的人。
行事必定复盘,争取下一次做的更好。
宋玳道:“我没有义务告诉你,你的破绽。”她的目光始终落在杯中,一夜之间,天翻地覆,窗外还有被雨水打落的枝叶,陷进泥土。
外面的尸体早就被他融了,倾盆大雨掩盖了昨天的肃杀与血腥,对面花店的三姐妹今日开开心心提着篮子去山上采桑叶,宁静惬意,就像春日的暖阳。
“我们下一盘棋。”恨毒道,他还是想同宋玳下一盘棋,他想知道自己与她谁更胜一筹。
宋玳拒绝,“一夜未眠,太累了。”
“你……”
“我究竟哪里露了破绽,在客栈里,在幽州的路上,在幽州?”
“你居然能收买慎毒。”更重要的是,他居然没发现。
否则也不会毫无防备,让她让他们险些全军覆没了。
宋玳回以一笑。
死女人,恨毒心里暗暗骂道。
修剪干净的指尖轻轻叩击杯盏,她缓缓道:“因为他懂良禽择木而栖。”
这句话不知道点谁,恨毒冷冷道:“不怕我回去揭发?”
宋玳肯定道:“不会,因为你比他更早存有异心,不过我想你此行应当也有额外的收获,至少是比杀了我还大。”
那就只能是飘着雪的长白山了。
她想了想,非常认真地补了一句,“就是不知道我没死,反倒是你们死了四个杀手,回去要如何解释。”
玩笑担忧窃喜竟能在她脸上同时出现,恨毒知道从她身上打听不到任何消息,冷着一张脸起身,他的影子盖在宋玳身上,她的眼睛静静看着,嘴角依旧带着游刃有余的笑容。
他回去自有一番解释。
踏出门外时,一句轻柔的声音轻轻响起,“我没死应该比死了更有用吧,你也是在权衡利弊之下放了我,我们总会在临安相见,希望下次见面,我们可以下一盘棋。”
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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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猜对了,他真的不想伤你。”谢寻欢换了一身衣裳,宋玳将煮好的花茶推给他,纠正道:“只是这回不想杀我罢了,下一回就不一定了。”
“你今天就要走了。”他话中带有一丝难以言说的惆怅。
宋玳给了一本册子,上面画了好多小人,大约是一本剑术指导,是他平日不曾注意的细节,短短几天,他从宋玳身上学到了很多,越是了解她,越是心中佩服。
真是世间难有。
宋玳笑了笑,“谢郎君,我们还有一杯茶的时间聊天,有缘自会相见。”
“一盏茶?”谢寻欢挑了眉,指了指桌案上的半盏茶水,“那你将它添满吧。”
添满时间就更久一点。
宋玳将茶水添了添。
“你的裙角破了,我想帮你补一下。”宋玳顺着他的目光望了下去,自己的左侧裙摆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撕破,宋玳看了看,说了一句谢谢。
他取出针线,衣裙若是不平整,就会增加缝补的难度,像线条会不流畅,会褶皱,宋玳询问他是否要站起来时,他说不用了。
“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谢寻欢一针一针缝了起来,“多吃多睡多珍重。”
片刻,一朵纯白无暇的白色梨花出现在裙摆上,与这件衣服并不突兀。
一朵白梨花啊。
暖阁门前,一树白梨花。
它会给你留下记忆吗?
为了方便他缝补衣裳,他将双袖挽了上去,左手上有一块疤痕,他平日这只手上会带一串珠子,今日未带,露出了那块疤痕,熟悉的花纹……
让宋玳失神,惊恐地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