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我来见过潘仑,还有谁来过?”
狱卒也没想到,明明他昨天来看还是活着的,怎么这么突然的就死了呢?知道自己疏忽在先,此时河霞问起来,他也只能心惊胆战地回话,“除了大人没人来过了。”
“当真?”
狱卒被河霞冷冽的目光看得发颤,脑袋触电般想起前些天和他交谈过的小太监。“不对,那日西厂的一个小太监说是来取东西,我就带了他一程。不过没到地方,我就被同僚叫去做其他事了,后面的路是他自己去的。”
听到这,河霞心里大概已经知晓了潘仑是因何而死,无非是两厂争斗,为了避免多生事端,所幸解决了这个祸乱的根源。
“找仵作来验尸。”
河霞几乎是铁青着脸下了命令,此时此刻,她为莫名其妙死在权术争斗里的潘仑愤懑,也极碍眼杨刊和常康这种搬弄权术的行为。
但她还没有丧失理智,今日除了来调查潘仑,还要解决那日闻将向她提起的事情。
她没有让狱卒陪同,孤身拿了钥匙走进关押着宋金蟾的牢房。
“你来了。”在监狱待了半月有余的宋金蟾衣衫褴褛,头发杂乱,双手双脚都被绑在审刑架上。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有不少伤痕,看得出是因为牢房的狱卒因为他聒噪的咒骂不满而下了狠手,越发残败的独眼里都是对河霞的恨意。
“你终于来了,哈哈哈,你还是来了……你害怕我对你的诅咒……”宋金蟾癫狂了一样大笑,干涸的嘴唇因为大幅度的咧起而裂开出血,加上他本身在狱里待了许久的狼狈模样,整个人在这阴暗的牢房里显得狰狞诡异。
“我告诉你河霞,不要以为你赢了,就算你杀了我又怎样?我死了,你也不会善终。我会永远永远地诅咒你,就算我下了地狱,我也会无时无刻地盼着你来和我团聚……”
高高的铁窗投射近细微的一束光,河霞侧身站在光里,半边脸阴,半边脸明,随着她朝着宋金蟾走去,光在她的脸上明灭闪烁。
“你以为我是来劝服你的吗?太愚蠢了宋金蟾,看看这个吧。”
河霞拿出一直插在腰间的匕首,匕首粗糙不像什么好刀匠打出来的,刀鞘上还有细微的锈迹,乍一眼看不出来,但仔细揣摩就会发现,这是一把很次的匕首。
这是他曾经用的匕首,怎么会在河霞这儿,河霞拿着它又做什么?
很显然宋金蟾没有认出来,河霞冷冷地勾起嘴角,“这是你杀了我部下的匕首,虽然你没认出来,不过没关系,我会让你记住它的。”
这是河霞嘱咐林木带回来的。宋金蟾和她的仇,她可不会这么轻易地就放过,设计让他杀了自己的亲信还不够,她要让他感同身受地体会到什么叫做作痛苦。
河霞拔出匕首,尖端刺破宋金蟾胸膛的皮肤。疼痛使宋金蟾不自觉地拧起了五官,但他仍在咬着牙对峙着河霞,“呵,想用这种手段报复我吗?来啊!你来啊!”
手上缓缓地使力,匕首一点一点地插进宋金蟾的身体,颇有种钝刀割肉的折磨,宋金蟾紧咬着牙,四肢开始本能的抗拒挣扎,偏生始作俑者还在不紧不慢地动作。
“那孩子叫骆行,年岁十七,刚进大理寺不到四个月,每次都主动揽下外派任务,因为知道别的同僚大都有家室,外出家人会担心,所以就仗着自己年轻气盛,替同僚们出使最危险的活。外派这次任务前半月,还在我耳边碎碎念叨要涨俸禄。我答应他只要踏实做到月底,我便允了他的念头。
“可是,甚至还没到月中,你就杀了他。他是家中父母老来得子,还是唯一的孩子。当我带着骆行的尸首回去时,你知不知道,我愧疚地恨不得跪在他爹娘面前。”
“就因为你,那孩子下葬都没有全尸!”说道恨处,河霞红着眼睛怒吼宋金蟾,手上的匕首也用力地插到底。
深深的匕首插进胸膛,宋金蟾不敢再挣扎,每动一分都有强烈的撕扯感漫延全身,剧痛无比。
“你说我不得善终,如果是因为杀了你,我会遭到报应,那这普天之下的佛祖菩萨都该愧受世间香火。你这种恶人,我杀一千遍,一万遍都不足惜。”
粘稠的血液持续不断地从切口流出,浸染了河霞握住刀柄的手,顺着手腕在小臂上流下四岔的血痕。
宋金蟾的气开始慢慢散了,即使眼睛还想死死地盯着河霞,但是也因为剧痛而止不住地紧缩。
“铛”沾着血的匕首掉落,河霞有条不紊地擦干净指缝里的血,清隽的身形立在牢房凌乱的陈设里格格不入。
太阳已经完全的落山,牢房里没有一丝光再透进来,阴暗覆盖整个四方盒子,宋金蟾四肢被架着,近乎脱力地垂着脑袋,宛若深池里的溺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