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是孙家人,你无论如何都想得到的东西,别人怎么阻止都没用。我看得出你有意于她,才整天带着她。但你要注意分寸,人家如果无意,你就不要强行拆散人家,更别学那曹贼(2)。”
“是,孩儿谨遵母亲教诲。”
是不是最好不要继续听比较好。朝旭猫着腰,悄无声息地贴着墙角,直到不会被看见,她才直起身体,缓缓伸了个懒腰,然后将滚落到脚边的布匹做的小球踢回给袁昼散养的猫咪们——最近又增加了一只叫六彤的猫,因为身上有六块花斑,所以得名六彤。
朝旭不知道吴夫人说出那段话,是不是因为有仆人看见了那一日两人摔倒在地上的画面,然后去和吴夫人提醒。还是因为孙权送她玉佩时,没有避开府里扫地的仆人。又或者是因为孙权教她写字,距离太近被仆人发现了......
仔细一想,好像确实发生了很多会被嚼口舌的事情。
朝旭想找个机会试探性地问一下,到底他们的关系看起来如何,朝旭自己缺少一点对“喜欢”和“爱”这种感情的判断,但如果能够从别人的口中得到答案,或许她对这种感情的理解会更通透一些。
但是吴夫人的眼睛好吓人......严厉的主母......
但是......
但是,还没等朝旭做好心理准备,吴夫人就病逝了。
......
几个月后的某天早上,朝旭和往常一样赶到孙府,一进门,迎面而来的仆人们都带着悲痛的情绪,整个孙府就像是跌入了冰窟窿中,光是呼吸都会感到艰难。
“母亲去了。”
孙仁想要找个人依靠,不管是都行,于是她靠在了朝旭的身上。
朝旭也没有阻拦,她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出现是否合适,周围都是孙家的人,孙权的身旁还站着两个比他更小一些的少年,一看就知道是他剩下的两个弟弟,也就是那日在官员口中,可以考虑送去做质子的孙匡和孙翊。
孙匡的身形更瘦弱,但也可能是因为年龄最小,还没有到生长期。
孙翊则看起来比孙权还要强壮上一些,眉眼也更锐利、更具有攻击性。
在弟弟们面前,孙权的背挺得很直,沉稳地说着什么,随后又接待了很多第一时间来吊唁的人。
丧事开始后,所有人都哭得很伤心,朝旭只是个乱入的局外人,她与吴夫人没有见过几次面,并不相熟,可那凄厉的哭声愣是让她也产生了痛苦,心仿佛都要被哭碎一般。
晚上,大部分人都离开了,孙权找了个借口暂时离开停放着母亲尸体的房间,经过朝旭时,似是无意地碰到了她的肩膀,出门前甚至差一点撞到门框。
不能放着不管。
朝旭悄悄地从后门退了出去,在院子里的一个隐秘的角落,发现了坐在地上的孙权。
他就和孙策去世的那一天一样,静静地站在那里,眼睛红红的。
“仲谋,你还好吗?”
“不太好。”
朝旭在他的面前站定,他立刻就像当初一样抱住她,将头埋向她的肩膀,呼吸因为痛苦而沉重。
“你可以哭出来。”
“我不能再哭到昏睡,我现在是一家之主了,如果再哭成那样,弟弟妹妹们,还有我兄长的遗孤们都会手足无措。而且,明日还要继续工作,江东不可一日无主,我也不想被明天要见面的官员同情。”
“但这里没有别人。”
朝旭轻轻拍打他的后背,紧接着,她就察觉到肩膀开始被水浸湿。
孙权已经不会像18岁那年那样哭到昏睡,20岁的他只会无声的流泪,然后更用力地抱紧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