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她醒得晚，点滴也输得差不多了，不多时就拔了针。

苏亦卿脑子虽然清醒过来，四肢却像被灌了铅。

洛景自始至终密切关注她的一举一动。

她刚想撑着身子爬起来。

洛景就开口问：“要去卫生间？”

她微微点头，洛景上前扶着坐起来，套好拖鞋，弯腰要抱她。

苏亦卿推他一下，表示拒绝。

“我可以自己走。”

于是洛景只能无奈地把她扶进卫生间。

“你一个人，可以吗？”

他的脸上写满了怕她又晕过去的担忧。

苏亦卿抬眼瞪他，眼神燃烧着不高兴的小火苗：“出去。”

某人这回倒是一只听话的小狗，一步三回头，慢慢关上门，竖着耳朵，雷达一般关注着里面的响动。

过了一会儿，里面慢吞吞按下冲水键。

苏亦卿又开始一片混沌，呆呆地看着玻璃门透出的洛景轮廓剪影。

某人肯定知道了，医院系统里明晃晃的有记录。

可是，接下来该怎么办？

洛景轻轻扣门：“好了吗？”

苏亦卿挪挪脚，抬头被洗漱台镜子里的自己吓了一跳。

苍白的脸色，凌乱的头发，皱皱巴巴的睡裙，不拍一个医院惊魂都可惜了。

洛景不等她应声，径直开门进来，拉她去洗手，一弯腰直接把人抱走，放回病床上。

苏亦卿拥着被子坐在床上，看着对面墙发呆

……

“吃几口，胃会舒服点。”

洛景变魔术一般，不知道从哪里端出一碗小米粥，热气腾腾。

他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热腾腾的米粥，喂到她嘴边。

理智告诉苏亦卿，她很饿，胃不舒服，必须进食。

东西送到嘴边，身体却本能地抗拒起来，闻到味道就难受。

她咬着唇，皱着脸偏过头避开。

洛景轻轻放下碗：“那就先不吃。”

说完，他又倒了半杯温水递给她。

苏亦卿没有拒绝，双手捧着水杯，小口小口喝进去，胃里空落落的感觉稍微好转。

她钻进被子躺下，脑子一场混乱，乱七八糟开始复盘。

她和洛景，就该到站下车，好聚好散，留下一段还算美好的回忆，将来兴许还能叙叙旧。

而且她的小房子，她的房车，带着福福和闺蜜一起各处旅居的计划！

在做措施这方面，洛景谨慎，苏亦卿小心，果然不存在百分之百的安全，小概率事件，真撞上了只能自认倒霉。

如果早走一天就好了。

这句懊悔的咒语，在苏亦卿心头反复回响。

事情都到这儿了，和洛景说清楚讲明白，也比现在不上不下的状况好。

……

她安静地盯着天花板，睫毛透过虚虚软软的光晕，忽闪忽闪。

洛景在等她开口，虽然已经知道答案，他还是想听苏亦卿亲口告诉自己，她怀孕了，是他的孩子，仿佛只有那样，才能让他的心落地。

良久的沉默预示了这样的等待永远不会有结果。

终于是他按捺不住：

“苏亦卿，你怀孕这件事，我有知情权！”

病床上的人像被触动机关的木偶，有了一点反应：“关你什么事。”

苏亦卿侧过身过去，留给他一个单薄背影。

洛景几乎要气疯了，苏亦卿的反应完完全全应证了他的推测，她总是那么有主意。

但凡他晚来一天，被蒙混过去，她会悄无声息将这个孩子抹去，就像抹去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让这件事成为洛景一辈子都不会知道的秘密。

她历来如此，对旁人对自己一视同仁的狠心。

苦涩的冷笑淡下去，洛景眼底凝起森然的冰，空气再度被沉默冻住。

窸窸窣窣，布料摩擦的声音，苏亦卿又翻了个身。

两人视线交汇。

苏亦卿喊他：“你过来。”

洛景像被磁石吸住，靠过去。

“手。”

大概猜到她会做什么，洛景还是又把手伸给她。

苏亦卿一低头，在他手腕上留下一圈齿痕。

洛景吃痛皱眉，却听见苏亦卿小声嗫嚅：“你个禽兽……”

她的眼泪涌出来，泪珠子大颗大颗往下掉。

洛景还没开口，医不合时宜的进来了。

说了些孕妇要注意情绪之类的医嘱，不用留院观察。

……

两人一路沉默着，回到栖梧苑，打开房门，苏亦卿习惯性地先叫猫：“福福，我回来了。”

“喵喵喵喵喵！”

福福已经等在门口很久，打了个滚，竖着尾巴不停喵呜，热烈欢迎主人归来。

进门先摸猫，是苏亦卿的习惯动作。

她刚想弯腰，头重脚轻的感觉袭来，洛景早有防备，敏捷的箍着她的腰，把人放在沙发上坐好。

福福跟过来，灵巧地跳上沙发。

“在家有没有想我啊？”

苏亦卿一抬手，福福很通人性得，马上探出小脑袋来蹭她的手心。

“喵喵喵喵……”

洛景被冷落在一边，心中不忿，怎么不见某人问一句，他想不想她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