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西厢房告诉阿彩,小姐正在休息,不能打扰,早饭她们先吃就是了。
两人去到厨下,煎上药,开始烧饭,一时万吉进来,得知丁旭已然好转,甚是欢喜。
“你这么高兴?不讨厌将军了?”青荷故意道,还指了指他的脖子。
“那是之前了。”他道。
说来也怪,他曾对他厌恶至极,毕竟甘翎在丁家吃了那么多苦,他有失护之责,但这些日子,他做的桩桩件件,特别是他肯舍命保护小姐,已不知不觉地消除了这份厌憎。
同为男人,他自然明白他的心思,而小姐对他的担忧挂心,他也看在眼里。
万吉冲青荷点点头,两人会意一笑。
阿彩不知就里,看着两人打哑谜,急得不行,“你们在说甚么呀,我也要听。”
“此事说来话长,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过两天告诉你啊。”万吉低声道,说完,轻轻拍了拍阿彩的手臂。
三人安静地吃饭,日头跃出云海,在院中洒下一片碎金,鸟雀叽叽喳喳地叫着跳着,细风吹来艾蒿的香气。
“砰砰砰——”剧烈的敲门声传来,惊得青荷一哆嗦,差点把手里的咸鸭蛋掉了。
“今天有人要取货吗?”她问万吉。
万吉摇头。
“那可能是订货询价的,你快些把人打发走,价钱上别多让。”青荷气道,来人也太鲁莽了,大清早的乱敲门,小姐还睡着呢!
下一瞬,更让她气的事发生了,只听院门咔哒一声被推开,一道人影闪了进来。
她腾地起身,走出厨房,呵斥来人:“这是内院,谁让你进的?”
说着,目光一滞,声音也低了三分,“林茂,怎么是你?”
“你们怎么不给我开门啊?急死我了!”林茂浑身热气腾腾,汗珠顺着脸颊流下,滴在织锦豹纹白袍领子上。
他手里提着个青布包袱,又问青荷,“将军呢?”
昨日他得知事情全貌后,惊得冷汗直流,虽然梅影已告诉他,丁旭无碍,但他依旧不放心,毕竟将军是个报喜不要忧的性子,须得亲自确认才是。
但羽林卫现在由他负责,他走不开,特别是晚上,好容易熬到今早退朝,他再忍不住,跟兄弟们打了个招呼,就赶了过来。
“我在这儿,”丁旭立在上房门口低声道,一面说一面示意林茂安静。
他不想吵醒她,可是已经晚了,因为林茂在看到他的顺间,就跑步冲了过来,一把扶住他,大声道,“将军,您怎么下床了?刀伤须得仔细,您快回去养着!”
这声音如惊雷炸在耳畔,甘翎一下子就睁开了眼,她下意识地往床上看去,没有人,空空如也!
她的心顿时提起,她掀开被子,起身就往外走,刚出卧房,就见他被林茂推着,往里走。
“小姐,您快跟将军说,让他好生养伤。”林茂看见甘翎,如见救星,“他最听您的话了!”
甘翎一愣,刚要说甚么,就听丁旭急急开口,“我很好,林茂你少大惊小怪!”
他虽是对林茂说,目光却是落在她身上,那澄澄澈澈的目光里满是怜惜。
“你放开手,我自己走。”丁旭又道,然等林茂真松了手,他却立定,再不肯走半步。
里间是她的卧房,外人不能进。
“有事快说。”他立在堂前,道。
“也没甚么事,我就来看看将军!”林茂脱口道,“这是换洗衣裳,给您拿来了。”他把手里的包袱放在墙侧长桌上,桌上有笔墨布缎绣棚。
“您就安心休养,这一个月,宫里我盯着就是。”
林茂说完,转身对甘翎行礼,“小姐,将军就麻烦您了!”
这话提醒了丁旭,他的伤是要养,但总不能一味地劳累她,他应该自己照顾自己。
于是他对林茂道,“净乱说。我的伤已无大碍,过两天就回去了。”
“您回哪儿去?”林茂立即道,“陛下都准您养病了,您回宫住值房,不是辜负圣恩嘛?”
他上前一步,“您不会要回家吧?您打回京就没在家中住过,此时回去,合适吗?”
丁旭只觉头大,这可如何是好?
他急急想着,忽地记起甚么,问林茂,“你不是买了一所宅子?我住过去就是了。”
闻言林茂笑了,“将军若要住那宅子,还不如住在甘小姐这里呢!”
“甚么意思?”丁旭愕然。
“那宅子就在隔壁,跟这边一墙之隔,您住过去,甘小姐要看顾您,还得出门绕远的,多不方便?”
丁旭愣住,甘翎亦是吃了一惊,
林茂看看两人,继续道,“将军您别过意不去,我想过了,这宅子咱们又不常住,放着也是放着,等小姐这边生意做大了,需要添人置屋了,咱们就给小姐用好啦!或者直接把围墙打通,两家合一家更好!”
他得意地伸出两根手指,“这般两全其美的打算,如何?”
“不怎么样!”一直在门外静听的青荷,闻言进来,急声道,“你打的好算盘,拿我们小姐当甚么了?别说一所小宅,就算再多,小姐也不稀罕!”
林茂愣住,“这不是你……”
青荷打断他话,“都是你的不是,大清早地乱喊乱叫,扰人清净,你今儿不当差了?”
聪慧如甘翎,顿时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她看青荷一眼,缓缓开口,“将军哪儿也不去,就在这边养伤。”
不管怎么说,他是替自己挡的刀,于情于理,她都要看顾他的。
听了她的话,三人俱是一喜,特别是丁旭,他简直不敢相信,她居然留下了他。
他望向她,“翎儿……”
“将军,林副将来一次不容易,你有事就吩咐,他须得回去了。”甘翎婉转地下了逐客令,这个林茂,再待下去,还不知会胡说些甚么呢!
“对,我是得走了,我只有半个时辰的工夫。”林茂如实道,说完就要告辞,丁旭却让他稍等。
“谷王如何了?今日上朝臣工们可有奏表?”
“他还在大理寺,怀庆公主一早就去探视了,”林茂叹声道,“窦尚书昨晚忽地发了烧,今早告了病假,他不开口,没人替谷王求情,也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