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寻雁硬邦邦回了句,“没有。”
贺长夏松开她,轻声道:“我走啦,拜拜。”
“嗯。”
陈寻雁其实不太习惯亲密接触,也不太习惯这种分别的场面,所以她率先背过身,往家里去。
贺长夏望着她高瘦的身影,已经原谅了她昨晚的失礼,就像原谅她第一天对她的冷漠一样。
可能她只是一时想不开,一时不知道如何应对自己的离开。
有缘的话,说不定以后还会再见。
贺长夏拉着行李箱走进电梯,按下站台层。
*
陈寻雁没有马上回家。
她不是头一回在这个点起来,但却是头一回在这个点送人离开。
这是不知道还会不会有再见机会的道别,她应该多说几句的,或者应该像贺长夏一样抱抱她,可是她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活该。
可是她有什么理由让她留下?
路过的一个小公园里有不少人在晨练,她在花坛边上找了个位置坐下,默默观察着这些人的动作、神情。
她写小说没有灵感的时候,就常到外面,这样找灵感。
早餐店里包子新鲜出炉的味道飘到她鼻尖,她昨天几乎没怎么吃东西,但此刻也不饿。反而忍不住想,也不知道贺长夏有没有备点吃的。
空着肚子赶路是会难受的。
她在公园里一直坐到晨光穿过树梢照耀到自己脸上的时候才离开。
头顶的树叶绿得发亮,阳光照得她头晕眼花。
她半梦半醒一般往家里走,踏在楼梯上的时候忍不住想,贺长夏真的来过吗?会不会这只是她的一场梦?
又或者,只是她濒死前的一场幻想。
她反手去推门,没推开,从口袋里翻出钥匙。
客厅又是灰蒙蒙的,贺长夏走得早,估计没来得及拉开窗帘。小圆桌上的多头玫瑰已经开始有点枯败的迹象,夏天太热了,鲜花也放不住。
她提起花瓶来到厨房,换了新的水,摆回原位。
本想着直接回房间,她却又转了个步子,打开冰箱。
那两盘菜还好端端的躺在里面,盖着一层昨晚她亲手贴的保鲜膜。
她不知怎么了,端出两盘菜,放到灶台上,也没挪地方,顺手拿了双筷子,掀开保鲜膜,就这样站在灶台边吃起了饭。
菜是冷的,她也没去热。
在料汁里泡了一晚的莴笋叶已经不再爽脆,陈寻雁嚼着嚼着,突然想起和贺长夏的第一顿饭。
她是第三个给自己做莴笋叶吃的人。
第一个是奶奶,第二个是自己,第三个是她。
昨晚本该是她们的最后一顿饭,但是她却没有选择出来。
她也搞不懂自己的想法,好像不吃这顿饭,就不用送她离开一样。
她本来就只是短暂路过,在这里歇歇脚就要继续往前。
她才十八岁,刚出了高考成绩,还要去上大学,还有大好的未来,不会陪她困死这个小房子里。
她站在灶台边,吃完了这顿最后的晚餐。
兜里的手机响了响,是贺长夏的消息。
“我到机场啦姐姐,我会想你的。”
她盯着她的头像看了半天,点开才发现,是那天在森林公园的落日飞椅上,她给她拍的那张。
原来这场短暂的相遇和分离都不是做梦。
她不是没有预想过分离。
只是告别,来得比她预想的,要早一些。
水无定。花有尽。会相逢。
可是人生长在、别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