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才未时,天就已经快要黑了。
此时官府的人开始放饭。停云去帮一个侍女打粥。
停云看见热气腾腾的粥打出来却是只有几粒米的米汤,停云当时心间一颤,不知该怎样面对那些人渴望的眼神。
但是她无能为力,只好硬着头皮打。
还好没有人怨恨,都是默默地吃着,默默地难过。
停云是喜欢小孩的。
在边关,小孩子穿着皮毛衣服那是家人爱的象征,穿着靴子在草地上跑,在溪边唱歌,有时将停云围着跳舞,有时带停云去看她们的秘密基地。
可是现在的小孩子都很难受,被抱着也很难受,没有跑也没有跳,只是睁着眼睛,或者闭着眼睛,应该好久没有好好睡觉了。
停云看着他们吃完,规规矩矩地将碗放回去,然后就一家人缩成一团,互相都没有说话,只是眼神幽怨地看着地上溅落的雨水,他们已经不想抬头看天空了。
停云不知道自己内心在想什么。
这样的场景是第一次见。
帮助侍女将碗筷收拾好后,停云就去找了郑观应。
郑观应坐在堂上,思虑着怎么写文书,其实他已经写了很多封了,可是他害怕因为自己写得不好,而被别人忽视。
远远就看见停云走过来,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牧战德了,他的女儿与他很相似。
“怎么还没有休息,这天气,实在没什么事做。”
停云注意到,郑观应的蜡烛已经快用完了,但是没有要加的意思。
“世伯,衙门里还有多少余粮?”
“只够明日早晨。”
“那这些日子可有人募捐?”
“有过,但都是杯水车薪,总不能求着别人将自己粮食捐出来。”
“那世伯接下来该怎么办?”
“私开粮仓。”
郑观应说完,没有看停云。
停云听到这四个字,心中一震。
停云虽不太懂律法,但是也知道私开朝廷粮仓那是重罪,可能会被处以极刑。
停云此刻说不出话来。
“世伯,真要这么做吗?”
“再等等,我已经写信给牧看,他会想办法催朝廷官员的,说不定公文很快就会下达的。”
停云想要劝住世伯,说话十分急切,也顾不得什么礼仪。
“等得太久了。”
郑观应觉得说出来,心中也就快活多了。
此刻不知为何有了闲谈的心思。
“令尊近来身体可好?边关不比中原啊。”
“父亲身体康健,劳烦世伯挂心。”
“你不是一直在边关吗?以前想见你,他偏不带回京中,后来我也没留在京中,也就没见过你,都长这么大了。”
“世伯还不知道吧,陛下赐婚,将我许给了刑部尚书的二儿子,宋应辰,已经成婚快两月了。”
“原来如此。只是……”
郑观应努力地回想,宋应辰好像听说过,但是想不起什么样子。
“只是什么?”
停云疑惑道。
“只是前路不好走啊!”
“在京中可还习惯?”
“停云觉得比不上边关丝毫。”
“那是自然,现在想来,京中也比不了这里丝毫。”
说完,郑观应看着已经看不见任何东西的窗外,可是脑海里却浮现出远山长,云山远,晓山青的景色。
“世伯惭愧,未贺新婚之喜,也未招待好你。”
停云摇摇头,没有说话。
因为她看见郑观应的眼角挂着泪水,不多,就一滴。
停云悄悄地退出去,不想再打扰他。
走在长廊上,雨水打湿了停云的裙摆,粘在停云腿上,很难受。
要是爹爹在就好了,就能想出好的办法。
雨就这样又下了一夜。
此刻远在千里外的边关,宋应辰第一次拿起刀,拿起属于他的刀。
今日起,宋应辰就开始训练,训练之初就是给他配了刀枪,虽然看着都很钝,但是很威风。
手里有东西,练起来就不觉得枯燥。
今日宋应辰就无法像昨日那样闲逛,早早地就随着部队来了训练场。
早晨没人管,队伍中其它人都脱了衣服,酣畅淋漓地练,一身的腱子肉,看得宋应辰胆战心惊,自己跟着他们动起来。
在这里好像不需要别人管,他们自己就开始练,而且很拼命。
早晨过后,就是正式的训练,要拿着刀,所以站得格外开,宋辰辰看见了昨日见到的两位校尉。
只是此时他们站在高处,看不见宋应辰。
一天训练过后,宋应辰回到房间,又看见了床头放着的东西,今天有一封信,还有好几卷书。
是用过的书,看着有些旧了。
宋应辰不知是谁写的信,但还是走过去,拿起来看。
又是熟悉的字迹,才安心。
是老和尚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