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黎皱着眉,心生懊悔。
许柠仰头看他,安慰道:“没事,我们进去吧。”
阳光透过屋顶的打洞落下来,光柱间是纷扰的灰尘。
苏黎提起脚边的桶,里面装着半桶水,在得到许柠的示意后他就走了进去,从门口走到里面,每走一步就泼洒着水,有水了,灰尘就不会飞起来了,但年久失修的房子除了灰尘总是还有其他的东西在。
比如蜷缩在阴暗角落的花蟒,捆绳状的盘桓在整个灶台上面,看着突然出现的外来者,黑色的细眼发出警告,细长幽红的舌头嘶嘶发出声响。
苏黎面对着他,脸上平静,手上握着的镰刀还沾着青色的汁液,蛇的速度天生就要比人的快。
尖长的毒牙张开,飞至半空朝着苏黎而来。
啪嗒一声,地上多了两段蛇身,精准的七寸砍断,刚才还令人恐惧的花蟒此刻在地上痛苦地扭曲着,慢慢地一点一点的静止而亡。
苏黎依旧平静,屋顶上的阳光照着他半个身子,一般隐秘在暗处,和刚才相比,唯一不同的是镰刀上的刀刃多了猩红的液体,青红交错,引人生畏。
“苏黎?”去打水的许柠看见站着不动的人便喊他,听见声音的苏黎连忙转过身,只要一看见许柠他就会开心,此刻依旧一样,整张脸都让许柠能看到。
唇角上扬,朝她微笑着。
许柠正要放下心来,然而跨步走进去的时候骤然看见了地上被砍成两段的蛇,猩红的液体滋滋流动着,沾满了整个蛇身。
瞳孔猛地缩起,脚步不自禁地向后退了半步,红润的脸颊发起了白,空着的那只手惊恐的握成了拳,许柠艰难地吞咽着口水,又看了一次地上死去的蛇,苏黎距离不到半米。
许柠慌忙扔掉手中的桶,朝着他走过去,双手来回的在他身上检查着,急剧的关切声:“有没有被咬到,出血了吗?”她没有找到伤口,哽咽声,“走,我们去医院。”
说着就要拉起苏黎向外走去,还没动,苏黎就压住了许柠的手,苏黎双手展开:“我没事,它没咬到我。”
也是这时候,许柠才看到他手上拿着的镰刀。
许柠攥住了苏黎的衣袖,苍白着脸将手一点一点地挪到刀把上,颤抖着用力扔到了一边。
做完之后,许柠站着,心脏猛烈地跳动起来。
苏黎回了神,右手向后,恢复了平常的语气:“许柠,刚才幸好我反应比较快,要不然你进来看到的就是我的——”
“别胡说,”最后两个字被许柠呵斥了回去。
苏黎抿着唇,眼睫毛扑打两下,许柠踮起脚安抚地摸着他的头:“乖,我们先出去。”
打扫的计划暂时放到一边,最后两人还是去了杨婶家睡,她知道苏黎碰见了蛇之后,连忙叫家里的男人去那里洒了几斤的雄黄粉。
苏黎知道许柠被吓到了,尽管后面离开的时候他一直在跟她说没事、没有被咬到,甚至连碰到都没有碰到,但是许柠依旧神色颤颤地盯着他看。
去了杨婶家里后,关上门硬要苏黎把身上的衣服全部脱掉给他检查。
这种命令如果是放到平常的话,苏黎肯定欣喜若狂,但是看着许柠脸上依旧散不去的惊惧,他又开始后悔起来,早知道她会这么害怕,就应该先徒手抓住再敲晕就好。
房间没有暖气,唯一取暖的东西只有杨婶从其他地方空过来的插电取暖器。
苏黎现在浑身上下只剩下了一件四角裤,冷空气吹着了身体起了鸡皮疙瘩,许柠全身看了一遍,见没有一个伤口的时候,整颗心才重新落了回来。
“许柠,我没骗——”你。
话还没有说完,忽然许柠紧紧地抱住了他,温冷的水滴落到起伏的胸膛上,闷声哽咽:“苏黎,幸好,幸好你没事。”
这是自从许柠回来以后,苏黎第一次看见她落泪,掩藏的眸色回落,苏黎抬起双手如同许柠一般,紧拥着怀中的人,外面北风凛凛,一高一矮的两个人拥抱着对方,不断汲取彼此身上的温度。
苏黎柔着声音:“我没事,许柠,我不会有事的,”他在重复着许柠的话,让她安心。
胸膛上的温度传递到许柠的脸上,两手抓着的温热触感像是在和她证实男人说的话,他是真的没事,许柠闭着双眼,她刚刚真的太害怕了。
害怕前一刻还和她说笑的人像爷爷奶奶一样,顷刻之间就会离她而去。
这也是十一年来,再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触碰到生与死的交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