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三天的晚课终于结束，唐洇匆忙在食堂吃了晚饭，就去校门口等公交，车来后，她找了个位置随处坐下，手机的屏幕亮起。
以前兼职的咖啡店老板发来消息，说最近找的兼职生不稳定，希望她最近方便的话，去帮忙一次，工资给两倍。
唐洇算了算时间，回复了一个“好的。”
有钱不赚是笨蛋。
她捏着手机看向窗外，公交车驶离了大学城，外面的街道更是灯火辉煌，逐渐显露出大城市的繁盛，但唐洇觉得陌生且可怕。
以前在镇上，她渴望长大，渴望去A市读大学。
但现在，她却更想回到过去，那个什么也不知道，虽然贫穷但总觉得能创出一片天的时候。
到站下车后，唐洇并没走多久，就到了一处老巷子。周围开了几家回收站，味道自然有些不好闻，但唐洇脸上却挂着笑意，脚步轻快来到一处单元楼，三两步爬上楼，然后敲门。
里面的人动静很慢，唐洇很有耐心等着，可等开门后是，看到的却是一张和蔼慈祥却没什么气色的脸。
“奶奶！”唐洇的笑僵在嘴边，连忙扶着老人进屋。
“您气色怎么这么差？怎么没休息，在忙什么呢！？”她屋内四周看了一圈，见厨房昏暗的灯还亮着，堆放着一些餐具。
唐洇似乎懂了，语气带着些责怪：“不是说了，我不在的时候平时就不要出摊做甜汤了吗？”
附近有所夜校，奶奶之前便在夜校旁出摊做甜汤，但这一年身体不好，唐洇就让她别弄了。
“反正闲着也没事，而且夏天马上来了，晚上喝甜汤的人多，那些人都喜欢喝。”唐碧霞笑呵呵地说道，又好奇问：“你怎么回来啦？不是说这学期忙的多？回来也要敲门，又不是没给你钥匙。”
唐洇把门反锁好，接着十分自觉地拿出扫帚开始打扫卫生，“明天要去医院检查您忘了？我故意敲门的，就想看看您是不是瞒着我忙东忙西，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唐碧霞：“乱说，我又不是女娃娃了，怎么没照顾好自己？”
“那您就不要出摊了，您这样我在学校里哪放心啊！！”唐洇跺着脚，迅速把地扫干净了，又去厨房收拾那些餐具。
下一刻就发现厨房的灯有些失灵，一闪一闪的，晃得眼睛疼。
唐洇叹了口气，心里的烦闷堵在胸口却无法抒发，她把刚撩上去的袖子又拉了下来，接着就要出门。
“英英，你去哪啊？”
唐洇几乎是跑下楼的，风呼呼吹过耳朵，她大口呼吸着直到看见便利店，然后走了进去，再出来时手上拎了不少东西。
唐碧霞担心孙女，门就这么开着，等着孙女回来，见她回来手上的东西，心疼地皱眉叹了口气，开口埋怨着：“就让你别回来，一回来买这买那……反正我睡得早，这灯不亮就不亮了，买来浪费钱！你钱够吗？我再给你一些生活费。”
“不用！”唐洇拦住奶奶，就让她坐在椅子上，自己去把买来的灯泡换了，语气缓和着说：“奶奶，我的生活费够用。以后灯泡坏了打电话给我，我马上就给您换了，还有别的东西坏了也要告诉我，别总是想着省钱，这些东西该换就换。”
唐碧霞应着，看着唐洇换好了灯泡，又去烧热水，不由感叹孙女真的长大了，欣慰笑着说：“英英啊，你在学校里有没有谈恋爱？”
“没有。”唐洇干着活，想也没想就说。
“怎么没有呢？是没有看上的人？”唐碧霞好奇，“我晚上出摊，经常看到那些年轻人一对一对的，和你也差不多大。”
唐洇给奶奶端来洗脚水，蹲下帮她脱鞋脱袜，抬头道：“谈恋爱有什么意思？我只想早点毕业，赚很多很多的钱，给您治病，让您享清福。”
“我的病你不用担心，都那么多年了，而且我年龄也大了，说不定哪天就……”唐碧霞说着，见孙女脸色差了连忙打住，笑着又问起别的话题。“那你在学校也要多交一些朋友，大家互帮互助。”
“嗯。”唐洇接着话，突然想到了夏时年，唇角轻轻勾起，“我前两天就帮了一个乖乖女呢。”
“乖乖女？那个女娃很乖？”
唐洇垂着眼眸想了想，“看起来是挺乖的，家教也很好，听说她家很有钱，从小就给她最好的教育，反正比我强。”
“那有什么？你们现在读同一所大学，说明我家英英也不差。”唐碧霞笑着说，“你帮她什么了？”
唐洇自然不好说细节，“也没什么，随手的事。”
帮奶奶按了脚，让老人回房间休息，她才起身去卫生间收拾自己。
唐碧霞见唐洇整理着沙发，心疼不已。
这间小屋子一室一厅，当初租下来一是离医院近方便老人复查，二是价格便宜。当时唐碧霞不愿意租的，原因只有一个卧室。
但孙女很满意，“我睡沙发也没什么的，反正就偶尔回来平时住校。”
话是这么说，但每次看到唐洇睡沙发，唐碧霞都很心疼。
“英英，和奶奶一起睡吧？”
“不用了奶奶，我还要洗漱什么的，睡沙发方便还不吵您。”唐洇笑着扶奶奶进卧室，“早点休息，明天要去医院检查呢。”
“好。”唐碧霞笑着答应，知道孙女孝顺，她也在努力保重身体，不让孙女担忧。
等唐碧霞入睡了，唐洇才慢慢收拾自己，然后躺在硬硬的沙发。
她其实不困，也睡不着。干脆拿出手机背英语单词，只是背着背着，就想到了前几天晚上的夏时年。
这是她和夏时年第一次碰面，但她见到夏时年并不是第一次。
——
高三那年，她穿着洗得泛白的校服，跟着一个女人坐在咖啡厅里。这是她去过最高档的藏场所了，三四十一杯的咖啡，擦得发亮的水晶灯，还有优雅的音乐，都让唐洇感觉不自在。
“那边的女孩，你看到了吗？”女人喝了一口咖啡，对唐洇说。
唐洇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那是正在静静看书的女孩，穿着一身精致的学院制服，一头柔顺的黑长直，戴着白色的发箍，坐得端庄，一举一动都轻轻地……
她的朋友来了，女孩抬头对朋友轻轻一笑，像一只白净的小兔子。
“她的生活，原本都是你的。”女人再次开口，面对唐洇的惊讶，幽幽道：“唐洇，考上A大，接近夏家，把那个女孩占了你的东西，都拿回来。”
拿回来……她也要过好的生活，她不想每天都在昏暗的灯光下学习读书。
唐洇拼了命似的学习，终于考上了A大，和夏时年一起迈进大学。一时的喜悦让唐洇忘记了那个计划。
她能考上A大，那她以后也能靠自己过得很好，并不是非要去找那个，不要她的夏家。
直到奶奶去年病情发作，那一大笔医疗费不是她这个还需要贫困补助的人可以支付的。女人再次找到了她，并帮忙付了医疗费，“你要是回到夏家，你的奶奶会得到最好的治疗，以后会长命百岁。”
“可我比不上夏时年，就算真的找到了夏家，人家也不会要我了。”
“那就毁了夏时年，让夏家只能接受你。”
毁了夏时年？唐洇想起了那个乖巧、小白兔一样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