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擅长的原来是拷问。
“这样啊。”慕长衡笑了笑,“你对我好,好让我心生感动,从而对你吐露你想知道的一切?”
“是。”清秀男子面无表情地回答,十分干脆的承认了。
慕长衡轻笑出声,没想到隐楼的人当真如传闻一样,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既然如此,他派你来是想从我口中知道什么呢?”
即便是发现被他人算计感情之后,慕长衡依旧泰然处之,她这样的态度让见过无数囚犯在手下挣扎求饶的清秀男子略感到些许惊奇。
“在此之前,我想知道,你是如何看出来的我的目的?不要说是直觉,我不信。”清秀男子自问表演的天衣无缝,再加上慕长衡根本就看不见,到底是如何看出他的假好心的?
慕长衡语气无辜,“我确实是猜的,毕竟你们的楼主大人最是自负,他不会允许他派过来看着我的人对我这个囚犯太好。”
清秀男子眯了眯眼,最终道:“你很聪明,如果你的能力没有被封住的话,想必是我们的一大劲敌,只是可惜……你落在了我们的手中,明人不说暗话,君上想要从你口中得知,那个绣着字的护身符在哪里?以及……上一任白矖道官是怎么死的?”
慕长衡默然。
“怎么死的……他是不是觉得是我杀的?”
这样一来,就不难解释他对她的厌憎了,心爱之人身死,她显然是嫌疑最大的人。
“所以是您吗?”清秀男子微微眯眼。
显然慕长衡的猜测是对的,祁淮川一开始便认为是她动的手。
“如果我说是我的话,我是不是会马上死在你的手上?”慕长衡看着近在咫尺的清秀男子,‘凝视’着他那深不见底、让人琢磨不透的眼睛,淡然微笑。
“不会。”清秀男子摇了摇头,语气淡然。
慕长衡无奈,“你真的很擅长说谎。”
清秀男子看了她一眼,面上不表,心里却惊讶于她洞察人心的能力,为了让慕长衡能够如实回话,他自然少不了隐瞒一些事实,若是知道若是承认杀了人就可能死的话,她又怎么还可能说实话?
他沉默了会儿,面上犹如一潭深山泉水,毫无波澜,说出来的话就像本人一样没有任何情绪。
“确实如你所猜测的,若人当真是你杀的,那么你便会死,只不过在那之前……”
“在我之前,需要先把东西还回去对么?”
慕长衡自知如此,她松开他搀扶着自己的手,一步步走到高高的断崖畔,望着满目山河与醺微的天光,她的脸上挂着心旷神怡的笑,一如既往地负手而立,如瀑的银发落了些碎光在风中纷动,像是流动着的绚烂银河,美丽而神秘。
不知为何,她站在风里,就好像在享受人生的最后一刻般。
清秀男子见到此情此景,皱了皱眉,眼看着慕长衡的笑容渐渐收敛,直至没有,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陆为霜,那是她的名字。”
慕长衡平淡的声音在山风里显得微不可闻,她不再微笑,似是回忆起了什么不好的旧事,她的黛眉轻轻的拧着,脸上也罕见地缓慢浮现出了难过的神情,嘴唇颤动,语气苍凉。
“很多年前的她执迷符道,待人从来都是深沉而内敛、平淡而冷漠,很少见她对谁温柔,直到某个人的出现……”
慕长衡很是不愿提起这些,每说一个字,便忍不住咬唇,想要压抑着什么。
下一刻,她伸出手掌,掌心光芒微闪,渐渐现出两枚红色的护身符,一个绣着‘朝’字,一个则是绣着‘暮’字,望着这两枚护身符,她的眼里隐见泪光,语气里带着一些自嘲之意,又似乎溢满悲伤。
“感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只是她都快要死了,都还念着那个人……人修道一生,死生为大,但在很多年前,她便已经不在人世了。”
说着这样的话,死亡这两个字眼在她的脑海中就此清晰起来,她渐渐想起上一任的白矖,思绪也被迁起,过去种种似乎都一点一滴地浮现在脑海之中。
记忆中那名女子濒死之时眼神眷恋地望着远方的模样,时隔近两百年,依旧还是那样的清晰,清晰到直到如今,都令她感到伤痛不已。
几乎没有人知道,上一代的魔宗道官白矖与她的关系。
很多很多年前,慕长衡有一位师侄,名为陆为霜,那个一身冷厉的小姑娘刚入门时,慕长衡见与之有缘,亲自为其取的名字,寓意极好,取自“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当年,陆为霜选择叛出师门,遁入魔道之后,慕长衡便知道以后或许很难再见了,只是没有想到好不容易的再见便是生离死别之时,她犹然记得那一年为霜的修行出了问题,在修炼过程中被反噬身受重伤之后,躲过魔宗里腾蛇的一切耳目找到正在小屋中的自己,接着满脸泪痕地问。
“小、小师姑,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救救我,小师姑……”为霜那样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