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西慈冷着脸从侧门进来,眼神如腊月寒冬般,带着一种无法接近的距离感。
但自以为和她混得很熟的裴靖丝毫没有边界感,见她满脸倦意,还打趣道:“昨晚辛苦了。”
话音刚落,满学堂的学子们瞬间安静下来,整个学堂鸦雀无声,所有人面面相觑。
听了那些学子的话后,裴靖以为孟西慈是半夜不睡觉潜入林威府上,揍了林威一顿,这才如此调侃。
殊不知此话给人造成多大的误会。
裴靖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在众学子意味深长的目光中,他还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挠了挠后脑勺。
都这么看着他做什么?他说错什么了吗?
直到撞上孟西慈越来越冷、毫无热度、甚至带上一丝杀意的眼神,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话,会给孟西慈造成多大的麻烦。
“哎,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们不是说林威被人打了吗,我还以为是她半夜去……”
裴靖挨个解释过去,又好说歹说、嘴都说干了,才勉强保住他与孟西慈之间的清白。
见大家终于没再误会,裴靖立马向孟西慈道歉,“抱歉,我刚才不是故意这么说的。”
孟西慈闷头不语,趴在木桌上假寐,只留给裴靖一个冰冷的后背。
随后进来的齐允南也听说了林威被人打掉牙之事,坐在裴靖身边小声道:“她今早喝了三碗白粥,你说,是不是孟家知道她打了林威,才这样对她?”
崇贤堂的学子,大多都知晓林威是梦家的亲戚。
裴靖愣神,同情地看了前桌的孟西慈。
这孟家也太不是人了!林威差点害死孟西慈什么惩罚都没有,孟西慈不过是打了林威,竟然连饭都不给人吃!
裴靖越想越觉得孟向文这个太守当得不行,姑姑吩咐他在学院里要关照一下孟西慈,他回去一定要将此事告诉姑姑。
正思索间,一道身影自身前晃过。
来人穿着束得齐整的青衫,倚着窗棂潇洒落座,眼尾微挑,神色透着几分疏懒。
“沈兄!”裴靖瞪大眼,“今日这么早?啊,不对,你竟然来学堂了?!”
刚换上学子身份的沈寂随意应了声,偏头看向身侧。
他家小姐正闭目而眠,脸刚好朝他这边,长而翘的睫毛投下淡淡阴影,皮肤雪白没有瑕疵,唯有眼下带着点青黑,是熬夜留下的痕迹。
她身上带着的冷意在此刻尽数褪去,倒显出几分少女稚气,眉目清绝,月色朦胧般模糊,像黎明初生的晨露,干净又纯粹。
沈寂从书匣里摸出一支笔,轻轻在纸上开始落笔。
裴靖见他又在写话本,一边的孟西慈睡得没有动静,也不便打扰。
犹豫片刻,便跟旁边的齐允南讨论起孟西慈打了林威,日后要怎么办的话题。
孟西慈一觉睡走了三位夫子。
醒来时才发觉身旁有人,戴着银色面具的沈寂正捧着本疑似话本的书,慢条斯理地翻阅。
趴得久了,孟西慈半边身子都在发麻,她先是甩了甩酸胀的脑袋,再揉一揉不舒服的手臂,轻哼出声。
昨夜只想找可以做自行车的材料,可看到些有趣的东西,又忍不住继续翻看。
沉浸在文字里,能让她心情平静,也能让她暂时忘记现下身份的烦扰,故而才忍不住看到那么晚。
后遗症便是她现在脑袋胀得难受,不得不左右敲敲。
沈寂正似有所觉,侧目看向她。
孟西慈刚睡醒,眸光水润,卸下平日里的冷淡,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柔软。
因着沈寂在看书,周围难得安静。
孟西慈难得省了一次自身,昨日自己脸色许是太过冷漠,让沈寂误会,觉得她生气了。
昨日沈寂没出声之前,用这种拙劣的方式“搭讪”,她确实烦躁。
一匹莫名其妙的马冲她喷鼻孔,她只想连人带马一起甩出八百里开外。
可知道来人是沈寂后,那股烦躁竟消失了大半,尤其是听到他的声音,心底莫名平和了些。
也许是第一次见面沈寂就帮过她,孟西慈对他冷漠不起来。
正想着如何开口,裴靖从外面走了进来,站在沈寂桌旁,对他说:“沈兄,等下是骑射课,你要去上吗?”
沈寂合上书,“去。”
裴靖许久没跟沈寂交流骑射技巧了,听说他要去上骑射课,一时激动得直拍桌子,不想用力过猛,桌上的书籍哗啦啦散落一地。
这才惊觉,这里已经不再是从前的空座。
他对上孟西慈冰冷的目光,心虚地撇开了头,暗叫不妙。
孟西慈刚要起身,忽觉衣角被人拽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