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唯安的年纪与萧姝和相仿,在南朝,已经算年龄偏大了,其他差不多年纪的贵女都早早定下婚事,已经出嫁为他人妇了,只有极心疼女儿的人家才会多留女儿两年,但也不会超过十八岁。
萧姝和并不意味何唯安身上有婚约,只是好奇订的是哪家,她竟从未听过风声。
夏禅小声回道:“是谢祭酒的孙子,名谢清,在家中排行第三。前两日何小姐回京后,独自去谢府提出了解除婚约的事,谢清游学未归,谢祭酒代为应下了。两家的婚约,是十几年前的旧事,老忠勇侯与谢祭酒定下的,知道的人并不多,现在解除婚约也不过是交换了信物,毁了婚书罢了。”
谢清此人萧姝和是知道的,他是京都有名的神童,十五岁便取得了举人的功名,谢祭酒为压他心性,并未允他参加第二年的春闱,而是离家远赴庐白鹿书院念书,不过一年多便辞别山长,只带着小厮去游学,至今已是四年未回京。
在前世,萧景在登基后大开恩科,谢清也在此时回了京,在此科举中一举夺魁,殿试后被萧景钦点为状元。
之后,谢清不愿屈居在翰林院熬资历,自请下放,愿为百姓做实事。可他为人刚正,又有傲骨,因此得罪了许多官员,被压在地方上不予晋升。
久而久之,陷在美人乡中的萧景也记不起这个惊才绝艳的状元郎。
萧姝和不记得前世的谢清有没有娶妻生子,只记得在她和亲前,谢清失足摔下山崖的消息传回京都,京都的人无不在感慨着一代神童的落幕。
思绪收回,萧姝和又问:“这次宴席,母后怎么会想起邀请忠勇侯府的人?”
忠勇侯是世袭的爵位,常年在边南,京中虽也有忠勇侯府,不过只剩下几个老仆守着,母后不像是知道侯府有主家回来。
算算时间,这会儿的忠勇侯,怕是已经病下了。
夏禅回道:“皇后娘娘并未派人去忠勇侯府,去的是勇毅伯府,何小姐暂住在伯府,伯夫人没有女儿便带了她一起来。”
勇毅伯夫人与忠勇侯夫人,是一母同胞的姐妹,侯夫人比伯夫人年长八岁,伯夫人可以说是姐姐带大的,两人感情极好,便是侯夫人去了边南,也一直互有书信往来。
萧姝和点点头,抬脚往何唯安走去。
何唯安听到动静,转过头看向萧姝和。她有一张极美丽英气的美人面,眉宇间的飒爽与闺中女子截然不同。
这是见过山川河流,见过战场硝烟,不曾被拘于后宅的人。
萧姝和有些羡慕她。
“参见殿下。”
刚才动静她自是听到了,只是她与这些贵女们不熟,不愿去凑这个热闹。
“不必多礼。”萧姝和笑着问她:“你一人坐这儿岂不无聊,不若同我做个伴,一起去御花园看看?这时的花开得最美。”
何唯安虽是第一次见昌宁公主,却觉得喜欢,许是她生得极好,她脸上也跟着露出了一个真诚的笑容:“殿下觉得最美,是因为你只见过精心侍弄的花,不曾见过山野中的花,它们肆意生长,各有各的姿态,那才是真的美。”
这话换作是旁人听了,或许会觉得她是在嘲讽。
萧姝和却露出向往之色,真诚道:“我确实不曾见过。”
作为皇室公主,轻易是不会离开京都的,前世和亲,是她真正意义上的踏出京都的地界。可也就是这一次,便让她丢了命。
她诚实的让何唯安有些不自在,表情也纠结起来,干巴巴的解释道:“千种花有千种美,山野的花是美的,御花园的花也是美的,是我狭隘了,将二者放在一起作比较。”
萧姝和被她逗笑,上前拉过她的手往外走:“既如此,便同我一起去御花园吧。”
“见过了肆意生长的美,也见见这人工雕琢的美。”
“殿下,我……”
“不许推辞。”
何唯安是习武之人,手上带着一层茧,习惯了拿刀剑的手,只觉得公主的手又软又柔,她都不敢用力,生怕被捏疼了公主。
也是因为她有所顾忌,这才被萧姝和带着走出了宫殿,往御花园的方向走去。
萧姝和的步子小,走的也慢,何唯安为了配合她,只好慢悠悠的跟着挪布,动作也不敢太大,担心发髻上的步摇太晃。
御花园离得不远,走过去的路上,萧姝和开了话头,听何唯安说起了边南的事情,从百姓民生说到了十八部落,从民俗饮食说到各地方言,可谓是相谈甚欢。
两人才穿过拱门,便听见花园里传来的争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