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姝和眼中的怜意,是对前世那个再沾不得正红的沈箬,也是对现在的拈花而笑、不谙世事的少女。
前世的沈箬,期待许久的凤冠霞帔、八抬大轿在萧景登基掌权后成了泡影,一直疼爱她的父母不顾她的意愿将她留在府中,在萧景孝期结束后将她塞进了后宫,那时的萧景即将迎娶何五小姐做皇后。
她去求助姑母,说她不想进宫,她不喜欢表弟,不想做表弟的妃子。
一向对她宠爱有加的姑母却对她冷了脸,告诉她,她必须进宫,她会帮她坐上后位,皇后之位必须出自沈家。
没有凤冠霞帔,没有八抬大轿,甚至不能穿正红色的衣服,她就这样匆匆入宫,成了沈贵妃。
沈箬性格娇纵,虽爱冲人撒娇,骨子里却是高傲的。
刚入宫时,萧景念着一起长大的情分,且沈箬却是颜色娇美,对她宠爱有加,可萧景并非是长情之人,很快就开始宠幸她人。
沈箬闹过几次,也被其他妃嫔陷害过,在意外流失一个孩子后,彻底磨灭了她与萧景的那点情分,对萧景失望至极后,久居宫中极少外出。
那样献活的少女,在皇宫中逐渐枯萎。
沈箬瞧见崔宜妍不高兴,她就开心了,故意拿着重瓣牡丹在她面前晃了一圈,走到萧姝和面前,举着牡丹撒娇道:“表姐,你看这牡丹开得多好,你替我簪在发间可好?”
说着,还特意看了一眼崔宜妍,冲她得意一挑眉。
崔宜妍又怨又恼的撇开视线,不去看她,却又不得不上前对萧姝和行礼道谢。
萧姝和随手将牡丹簪在沈箬头上,正红色的牡丹衬得少女颜色更好。她对崔宜妍略略点头,示意她不必在意:“崔小姐天生丽质,这身衣服倒也勉强衬你,我瞧了也不免心动。”
“殿下才是国色天香。”崔宜妍被夸,羞涩一笑,自谦道:“实是这衣服好看,我不过是沾了殿下的光。”
互相客套几句后,崔宜妍折身去看好友作话画,兴致来了,难免拾笔题诗一首。
沈箬不高兴的看向萧姝和,语气中不免带这些质问:“表姐,你为何要夸她,她可是崔相的孙女,是崔贵妃的侄女,与我们不是……”
“不是什么?”萧姝和快速截断她的话,没什么表情的瞅她,那点子怜意也快被她蠢没了。
“你既然知道她的身份,为何还要一直与她作对?连世家贵女的教养都全然不顾,你不会以为压了她一头,别人便会因此高看你吧?”
沈箬白了脸,面色难看又委屈:“表姐,我,我没有……”
“不,你有。”萧姝和凑近她,贴在她耳边小声地说:“别人只会觉得你蠢不可及,觉得承恩侯府没有规矩,教养出的嫡女不过如此。”
“什么时候你才能懂,你代表的不只是你自己,还是整个承恩侯府,更是代表着母后。你以为那些人捧着你,是因为你沈箬?人家捧着的是你身后的承恩侯府,是你的皇后姑母、皇子表弟。”
沈箬的脸在那朵正红色重瓣牡丹的衬托下,更显得苍白。
她向来受宠,所到之处多的是人捧着她,想要什么都能得到,就算表姐贵为公主,她不过是在姑母面前提一句便能得到表姐的东西,以至于她从来没觉得自己有问题,有问题的都是别人。
沈箬下意识地埋怨起崔宜妍,若不是她非要拦着不让自己折花,又矫情的跌倒,哪儿会生出那么多的事端,表姐就不会对她说出这番话来。
念头刚起,萧姝和的话又在脑中盘旋,没有规矩、蠢不可及八个字更如魔音贯耳。
难道我真的错了?
萧姝和撇下神色恍惚的沈箬去寻何唯安,寻找无果后便随意在一处石凳上坐下,周围很快就围了几个贵女。
说笑逗趣着,时间倒也过的很快。
午宴开在千秋宫里,时间差不多的时候有小太监来请,大家也就跟着移步去了千秋宫,随着宫女的领路入席。
按惯例午宴才是正宴,沈皇后以宫中久不办喜宴为由,将正宴改到了晚上。
因此,午间虽有宴席,却无歌舞类的节目,至于周岁宴上的抓周一类,都被李昭仪否去了,一切从简。
一场周岁宴,看似办的声势浩大,却又处处从简,以至于有些不伦不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