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常安常常出宫为萧姝和办事,将那些大太监的样子学了个七八分,捏着嗓子吊着眼,瞧着气势很是唬人。
林侍郎喉结滚动,心中暗骂:一个阉人,不过是得了大公主几分青眼,跑个腿办个事,竟来他面前耍起了威风。
不管心中如何腹诽,他面上依旧赔着笑:“下官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您要近三五年来的江南赈灾账本,这账目繁多又时间久了,一时半会儿找不齐,不如让下官先整理……”
“不必。”常安一甩拂尘,继续拿腔作调:“殿下说了,就要看原账本,而且是一本不落。”
堂内几位官员闻言,齐齐变了脸色。
林侍郎也是脸色微变,他强自镇定:“那……请常公公稍等片刻,下官这就命人去取。”
常安直言:“不必,咱家同你一道去取。”
林侍郎脸色更难看了,额角的汗越来越多:“是,是,常公公这边请。”
由林侍郎在前面领路,共穿过三道铁门,常安才见到传说中的户部账库。
一摞摞账册整齐码放在檀木架上,散发着陈年墨香。
林尚书示意官吏取来最近的国库账本,以及三年来的江南赈灾账册,厚厚几摞堆在案几上,看着数量就不少。
常安甩了甩拂尘,驱散了鼻尖嗅到的一点霉味:“就这些?”
林侍郎点头:“所有账本都在这了。”
常安走近,随手翻开最上面一本,指尖在纸页上轻轻摩挲,又接着翻了翻下面几本。
忽然,他动作一顿——这账册的纸张太新了,墨迹也过分清晰,完全不像是之前账本该有的样子,只有封面瞧着还有几分破旧。
“林大人。”陈孝收回手,合上账册,似笑非笑得看向他:“所有账本都在这儿了吗?殿下要看的,可是原始账。”
他在“原始账本”四字上加重了字音,看向林侍郎的眼神也颇为意味深长。
夏日炎炎中,林侍郎只觉得后背已经湿透,说话时也磕巴了一下:“这……这就是原始账本,常公公可真会说笑,哈哈……”
他干笑两声,汗水顺着他的脸庞滑落,砸在地面。
“咱家可没同林侍郎说笑。”常安收回目光:“林侍郎,这些账本咱家可就带走了。若是尚书大人问起,直说是殿下的意思。”
他冲着身后跟来的禁军挥了挥手,点了点那几摞账本:“带走!”
御书房中。
“殿下。”夏禅为萧姝和斟了杯凉茶,“常安已经带回了国库账本、江南近三至五年漕运、赈灾、修堤三册总账本,账本已经摆在了侧殿中。”
萧姝和正在批阅奏折,闻言笔锋未停:“常安人呢?”
“就在外面候着。”
“让他进来。”
“是。”
常安很快跟着夏禅走了进来,行礼后便说起今日在户部发现的不对劲之处。
“正如殿下所料。”常安声音有些激动,“那账本果然有猫腻,有几册账本表皮瞧着像是故意做旧的,可里面的纸张却是新纸,从墨迹看似乎也是新写不久。”
朱笔在奏折上洇出一团红痕,萧姝和索性搁下笔,指尖轻叩着案几:“那林侍郎可还有别的什么反应?”
“那林侍郎初时听奴才提及账本也是三推四推,极为不情愿,言语间还提及李尚书。在奴才搬出殿下后,林侍郎又想撇下奴才独自让人去搬账本。”
“奴才觉得不对劲,担心他们借此机会换了账本,就跟上去,这才带回这些账本。”
说到后面,常安的尾音上扬,略带期待的看向萧姝和,似是想求表扬。
“你做的不错。”萧姝和冲常安露出了一个笑,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你先下去休息休息。”
常安离开后,萧姝和让夏禅找了林语棠与青知来。
林语棠入宫也有一段日子了,每天都跟在不同人身后学东西,萧姝和也极少找她。
她身上是同夏禅、青知差不多的宫女服,见到萧姝和,还有几分激动。
萧姝和带着两人去了侧殿,指着那一摞摞账本,说明来历。
“本宫怀疑户部的账本有问题,国库的银两对不上,你二人替本宫核查账本、重新清点国库银两。”
“这一次,查出问题,本宫定要撸了李自廉的尚书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