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姝和还没有换下朝服,眼神扫过众人时,带着上位者的睥睨。
林语棠抱着账本走近,想要行礼时,萧姝和直接抬手免了她们的行礼。
看出林语棠有话要说,萧姝和直接让熬了一个通宵的女官们先回去歇息,至于她们后面的安排都交由陈孝去办,具体的赏赐要等此事结束再做分发。
待到偏殿只剩下萧姝和、林语棠两人,林语棠捧着账本与几张写满字迹的宣纸上前。
“殿下……”林语棠声音发颤,“近五年来,户部账本上缺的银两……足有国库岁入的两成。”
萧姝和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两成!
连入国库的银子都缺了两成,每年拨下去的赈灾银,又会有多少?
难怪前世江南水患时,朝廷拨下的赈灾银两总是杯水车薪。
难怪堤坝年年修,却年年决口。
萧姝和刚想说什么,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陈孝敲了敲房门:“殿下,随檀大人、燕世子下江南的暗卫,回来了一人。”
萧姝和心头一紧,迅速合上账本:“人呢?让他进来说话。”
暗卫跟在陈孝身后走了进来,微垂着头半跪下抱拳行了一礼:“参见殿下,殿下万福。”
萧姝和抬手免礼,神色焦急:“离京不过两日,你怎么回来了?可是赈灾队伍遇上什么事了?”
暗卫一五一十将昨日队伍遇袭,刺客伪装成灾民的事情说了。
听到遇袭时,萧姝和的面色有瞬间的苍白,但转瞬即逝,只有捏着账本的指节微微泛白。随后听见刺客全歼,伤亡不大后,神色才缓和了下来。
“说说详细情况。”
“刺客不到百人,他们扮作灾民,以老弱妇孺在前扮可怜降低我们的紧惕心,何姑娘当场识破,季公子被一幼童刺伤了手臂。刺客被俘突围无望后,全部自尽,我方折损了十三人。”暗卫顿了顿,“檀将军让人仔细搜查了刺客身上,刺客身上无任何标记,但檀将军怀疑他们是军中之人,或是在军中训练过,不是普通的刺客。”
“军中之人?”萧姝和的声音轻得像飘在冰面上的雾气,却让殿内温度骤降,“这江南的水比本宫想得还要深,有人的爪子伸的可太长了。”
暗卫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檀言昭的猜测:“殿下,檀将军猜测,刺客似乎并不以全歼他们为目的,更像是要拖延时间。”
“拖延时间……”萧姝和喃喃自语,目光扫向手中的账册,她忽然明白了什么,快步走向书桌,在上面铺开地图。
“去年江南报上来的决堤处可是这几个地方?”
她的手指快速在几个地方点过,林语棠在一旁看着,迅速回道:“回殿下,正是这几处。”
萧姝和的手指在地图上来回比划了几下,将几处连在一起,恰好形成一个包围区域。而这个区域,正是江南山多水多之地,常年山匪水匪猖獗,官府年年剿匪却年年没有什么进展。
她冷笑一声:“传信给檀言昭,让他暗中去查查这几处堤坝究竟修没修,用得什么材质修堤坝,再派人秘密走访,看去年水患时,这几个地方到底淹了多少田地、没了多少人口。”
“这些人口中,又有多少是青壮年,多少是孩子,多少老弱妇孺。”
能做到这个位置的暗卫,不会有蠢人,瞬间从萧姝和这三言两语中窥到了一丝不一般。
“是。”
此事事关重大,书信的存在都不安全,暗卫只能在短暂休息几个时辰后再次出发。
萧姝和能完全信任的人不多,这位从小保护她的暗卫便是其中之一。
林语棠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萧姝和这才惊觉她的脸色苍白很是难看,伸手扶住她时,触及的肌肤皆是一片冰凉。
“这么凉,可是熬了一宿着凉了?”
萧姝和的声音发紧,余光瞥见书桌上堆积如山的账册,愧疚的情绪一时翻涌起来。
“殿下恕罪……”林语棠勉强站稳,“只是喉咙突然痒了下,没什么……咳咳……大碍……”
一句话没说完,又开始咳个不停。
“陈孝!”萧姝和扬声喊道,“传云苓过来。”
她转头将人按坐在软垫上,指尖划过对方青黑的眼底,“语棠,我要的是能长长久久陪着我的朋友,不是不顾自己身体的女官。”
“这次是我心急了,忽略了你们的身子受不受得了。”
林语棠又是猛咳两声,急切反驳:“殿下,不是的,是我前日贪凉多用了冰,这才受了寒。”
萧姝和“嗯”了一声,抚了抚她的发髻,声音温和:“语棠,你想进户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