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莉一脸歉意地望着我,“我们结婚是有原因的,不是出于感情的结合,与其说是夫妻,更像是合作伙伴。后来我们都在这桩婚姻的掩饰下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就顺理成章地离婚了。相信我,好吗?”
“不不,我没有不相信你的意思,我只是……很震惊。非常震惊。”我语无伦次道。
莫莉见我久久未能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便给我端来一杯透明的液体,解释这是掺了白兰地的水。
我不疑有它,仰脖,一口饮尽。
“所以你们为什么离婚了呢?”
喝掉这杯特制的提神饮料,片刻后,我终于渐渐缓过劲来了。
不是怨偶吧?否则我的计划恐怕要中道崩殂了。
很多曾是伴侣的人分手后甚至老死不相往来,因为一见面就少不了相看两厌,更别提一起共事了。
他俩要是闹掰了,可不利于团结啊。
“一些……个人原因。”
她语焉不详道:“现在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等过些时日,我再告诉你,好吗?我会帮你说服柯林斯先生和斯科特女士加入我们,我保证。”
莫莉用她那双仿佛会说话的大眼睛恳切地注视着我,明亮的橄榄绿中闪烁着哀求——见着这么一双眼睛,我哪儿还有不答应的理由。
况且我其实无所谓她告不告诉我,NPC也是有隐私的嘛。
事情很顺利地办成了。我告别她,从洗衣房那一侧的走廊回到了404房,洗漱一番便上床睡觉了。
……
“你敢……杀我……”
躺在地上的无面女人咳了几声,血沫溅在地板上,嘴角也不断溢出鲜血。
“当然敢。”
嗤!
我拔出深深插进她胸口的美工刀,血如泉涌。
锈刃穿过皮肉的奇妙感觉不由令我眯起了眼。
几分钟前——
甫一睁眼,迎面一巴掌径直把我打得脑袋嗡嗡作响。
嘴角针扎一样地痛,伸舌头探了探,果然尝到一嘴血腥。
然而这还没完,呼呼风至,又一道阴影盖下来,遮天覆地。
我本能地一抬手,抓住那只手臂。
刚抓上去我就暗叫不好:她太强壮,我这具身体根本没有足够的力气阻止她,双手并用才能拼命制住她一只手。
于是她的另一只手马上接班——啪、啪、啪、啪,左右开弓,铁蒲扇般的大手又接连扇了我四个巴掌。
我头昏脑涨地躺在地上,鼻子中开始汩汩流清液。
完了,该不会是脑脊液鼻漏吧?
“你还敢反抗?哼,你还敢反抗!”
我从这话中听出了小人得志的猖狂,前所未有的屈辱和怒火瞬间暴涨,撑得血管心脏大脑都要统统爆开。
怪不得说打人不打脸,打脸伤自尊,我现在真恨不得一下一下马上把这女人捅成烂泥。
她粗涩的手掌擦过我的脸,在皮肤上留下令人作呕的触感,于是我每回想一次,喉头就发酸一次,但脑子偏巧就不听使唤,自虐般一遍一遍回放我被连扇五个巴掌的画面。
所以呢,这次挨打的原因又是什么?
我能向谁求助?
谁能来救救我?
我第一反应竟然是给爸爸打电话。
但几次进气之后,这念头便缓缓隐去了。
待眼睛适应了强灯光后,我慢慢从地上坐起来,环顾四周——
这是个只有几平米的小房间,挤挤挨挨地摆着一张床、一个衣柜和一张书桌,留出一条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过道后,就再也塞不进其它东西了。
“你还敢打我,我今天就打到你服气为止!你不服就杀了我啊!”
女人头发散乱,眼神狠戾,野兽似的越说越激动,尖啸一声便突然暴起,眼看就要扑到我跟前!
噗呲——
鲜血迸出的声音。
我双手紧紧握住从书桌上抓到的美工刀,借助她冲过来的势头,猛然向前一送,狠狠刺入她胸口——
无面女人身形一僵,一线鲜红自唇角淌下,大睁着眼,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我报之以面无表情,嘴里不断念叨:“去死、去死、去死……”
随着每一声“去死”落下,锈迹斑斑的美工刀刀片不断捅入、拔出、捅入、拔出……
我机械性地重复着流水线动作,迟钝的大脑渐渐意识到,自己有点像在扎小人。
马赛克缓缓溢出聚焦处,模糊了视线。我动作一顿,“嚓”一声拔出,反手将染了血的美工刀放回桌上。
昨天那个神秘人叫我千万不要听无面女人的话,也千万不要按她说的做。
所以这无面女人的所作所为,应该都是故意激怒我。
那我就将计就计,看看到底会发生什么。
呵——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嘛。
仿佛永远也流不尽,鲜血慢慢在无面女人身下织成一张黏稠厚重的猩红地毯,浓浓的铁锈味直冲鼻腔,又闷又腥。
她面色苍白,用尽全身的力气咧嘴一笑,得意而又艰难道:“你……终于……杀了我……”
随着她轰然倒下,眼前场景陡然如狂风过境般呼啸而去。
天旋地转间,我下意识低头,蓦地一怔:
我的手怎么变得这么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