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观宴心想,还好,萧别鹤不记得他。这样就不会知道他忘恩负义了。
萧别鹤被吻后神情很平静,或者说身体太虚弱,没力气做出多的反应,淡粉的唇瓣还保持着被吻时的轻微分启,连眼皮都没有力气抬一下。
过了有一会儿,淡粉的漂亮薄唇才动了一下,轻轻发出声音道:“我累了,再睡一会儿。”
那双清眸视线还停在少年脸上,萧别鹤说完,轻缓地闭上眼睛,眼前少年的模样一点点被黑暗遮盖。
萧别鹤是真的疲惫极了,身体也痛极了,此刻只想贪恋这一点温暖,将一切与他有关的无关的都抛到脑后。
陆观宴瞳孔一缩,跪立床前摇萧别鹤的肩膀,“哥哥!萧别鹤!不准睡,醒醒!”
床上人没有回应他,呼吸清浅均匀。
陆观宴慌张过后意识到,大概真的只是太累了要休息,松开自己的手。
陆观宴喃喃自语:“不能睡太久,哥哥,明天早上,一定要醒过来。”
客栈外,四处热火朝天,皇帝下令满梁国在通缉两个人——陆观宴和萧别鹤。
将军府镇国将军和将军夫人、二公子、三公子、满府的亲属仆人在内,全部因少将军与敌国勾连后不知所踪入狱,满城风雨闲话。
第四日清早。
萧别鹤意识不那么昏沉了,被身上痛醒时,看见跪在床头地上、一只手撑着头在床边睡着的陆观宴。
萧别鹤觉得好笑,竟然还会有人自愿的跪在他面前。
而且这不是萧别鹤看见的第一次了。
以往从小到大跪着的,一般都是萧别鹤。
萧别鹤抬手,碰了下睡着的少年的手背。
陆观宴马上睁眼,看见触碰自己的是萧别鹤时,阴沉防备的神色倏地一喜,反握住萧别鹤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手,“哥哥,你醒了!太好了!哥哥叫我什么事?”
萧别鹤清眸轻微动了下,道:“你来床上睡。”
陆观宴受宠若惊,从没想过,也不敢肖想,摇头道:“不,这张床是哥哥的,我不会占哥哥的床。”
以萧别鹤这段时间对陆观宴的了解,知道陆观宴大概不会愿意离开这间房间,说道:“没关系,你上来一起睡吧。”
陆观宴还是受宠若惊。
除此之外,还有些迷迷糊糊的,像不是真实的。
陆观宴:“真的?”
萧别鹤:“嗯。”
陆观宴带着满心的惊喜,充满忐忑的,小心翼翼上了床,找到一块空出的位置,小心翼翼躺好,收好手和脚,不敢有一分逾越。
紧张起来,呼吸都加重了。
陆观宴又开始羡慕美人维持冷静的能力,他此时一点都冷静不了,仿佛身下躺的不是床,而是千军万马、刀林剑雨在他耳边战斗。
又仿佛……是一片岩浆火海,陆观宴快要被烧化了。
陆观宴又开始担心自己身上臭不臭。
他沐浴过的,只是又流了点血,他的血肯定是臭的,萧别鹤会嫌弃他……
床烫人一般,陆观宴整个人滚掉在地上,从地上爬起来,“我不睡了,天亮了,我去给哥哥带点吃的。”
萧别鹤看着少年落荒而逃,有点想笑,不知为何,心情又有些复杂。
少年出去了,萧别鹤试着想从床上坐起来,虽然已经有力气给他动弹手指,想坐起来却还有些吃力,萧别鹤试了好会儿都没能成功。
萧别鹤这时才真正打量起自己。
满身都是清香和甘苦的药味,身上衣裳是新换的。
萧别鹤心想,他的身体一定很难看。
少年走了一会儿,从外面带来甜粥和其他一些易食的清淡吃食,几乎都是甜的。
陆观宴将吃食都放在离床近的小案几上,去床边扶起萧别鹤,主动解释:“哥哥,你吃点东西,生病了嘴巴苦,吃点甜的会心情好些。”
“嗯。”萧别鹤很浅的笑了下,陆观宴喂来什么吃什么。
好像确实能心情变好。
萧别鹤想不出上一次这样平淡静好是什么时候,似乎从他记事以后,从来没有。
萧别鹤隐约记得,四岁之前他有个奶娘对他很好,经常会给他买糖吃。
后来奶娘过世,将军府里就再没人关心过他,直到萧别鹤后来去到军营积得一些名声后。将军府里的下人看他的眼色变了,但依旧十分疏离,从以前的蔑视瞧不起变得好像有点害怕他了。
萧别鹤吃好了,饱腹的感觉仿佛能抵御掉身上的痛,也睡够了,倚坐在床头。
陆观宴给他掖好包裹住半身的被子,又给他准备了新的书解闷。
萧别鹤看着手上的一本《妖志录》,问他:“怎么不是我和你的那种话本了?”
陆观宴心跳一停,接着,扑通猛跳。
怎么这两日的哥哥跟以前不太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