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来到现在,你心里这般吐槽着。
回到客厅,视线落在那张被伦太郎大大咧咧摊在茶几上的录取通知书,没见过的校徽,有点耳熟的校名。
“从某种意义上说,算是名校。”他是这么说的。
这个某种意义大概指的是体育社团层面,毕竟伦太郎排球打得很好。
等等,说起来刚刚好像漏掉了什么。
你回忆了一遍发生在从伦太郎拆完件到自己扔羊羹这段时间里的对话,很快从中抓住了那个不对劲的小小纰漏。
即使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伦太郎,即使你们都不太在意形式上的客套,但事后想来缺了那句话果然还是有些糟糕。
你用牙浅浅压了下舌尖,半晌后决定开口稍作弥补,结果谁能想到喉口不受控地抽了下,平淡又普通的恭喜瞬间被痉挛的喉肌挤压成独具风味的:“——恭喜嗝!”
客厅里迎来一阵短暂的沉默。
伦太郎看着你,你看着伦太郎。
空气净化器默不作声地安分工作,可惜无法抽干萦绕在空气中的窘迫。
伦太郎技高一筹,而你在回望中败下阵来。
视线的落点随着眼球活动越拔越高,半空中,伦太郎头顶的碎发被四下穿梭着的暖气流拱得摇来摇去。
直到某个被你预料到的时刻,它忽然以相当剧烈的幅度上下抖动起来。
“不许笑。”你捏着鼻子一边憋气止嗝,一边威胁他。
他回得很快:“我没有。”
但青梅竹马的信任危机不可避免地被打响,你不算用力地朝他腿上踢了一脚:“捂住嘴不叫没有,角名同学。”
这一脚没有任何威力,唯一的作用是把伦太郎临时离家出走的眼力见踹回去。
虽然他道歉时眼睛里还是飘着不少没来得及彻底褪去的笑意,但看在他还算识时务的份上,这一茬便如往常一样被揭了过去。
他去外地读高中这件事也因为小插曲的打断,没有在你心里留下特别的痕迹。
体育生被特招入学实属寻常,就连他本人对此也表现得云淡风轻,似乎对于一位高中生来说,离开家乡去往另一个陌生的地方就像过年出游拜访亲戚一样简单。
他出发前往兵库县的那天,你跟着角名一家一起去送行。
大件物品已经提前拜托了黑猫快递转运过去,据角名阿姨说,伦太郎婉拒了他们去帮忙整理房间的提议。
进站前角名阿姨和角名叔叔又对他叮嘱了一遍在车上说过的话,伦太郎木着脸站在那,不得不耐着性子应上好几遍一模一样又了无生趣的“我知道了”。
尽管他对叔叔阿姨如此,但当佐枝子扒拉着他的裤腿从眼角库库往下落小珍珠时,伦太郎还是下意识蹲了下来,又是给她擦眼泪,又是再三保证哥哥没有不要佐枝子,表情稍显头疼。
这让你觉得十分好笑。
最后到了不得不出发的时刻,他说:“我走了。”
你在人群里挥挥手,看他的视线轻轻扫过自己,再一眨眼,落在视野中的已经是伦太郎转身远去的背影。
很难说清楚当时心里是什么感觉,也许什么都没有,所以才无从说起。
只记得他的挎包鼓得与往日稍显不同。
十分钟后LINE消息嘀嘀叭叭冒个不停,一点开全是他分享的热趋推送。
人走了,存在感依旧。
所以当时你也没意识到他去兵库县读高中这件事会对自己的生活产生什么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