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蕴在宫里呆着,安静养伤。
这半个多月,她每日泡在成堆的书纸里,仿佛换了副性子,着实吃惊了不少人。
只是她连宫门都不再踏出这件事,拿个为了婚礼做准备的理由来,作为亲近的家人,能信才有鬼。
伤养好了,疤也淡了,夏日眼看也要过去,九月初一就要到了。
听雪莲传信,云曲派来的使者经过数月跋涉已经进京,带来大量的珍宝,以做求亲和婚礼之用,准备进献给皇上和公主。公主府里里外外也都在布置,满是喜气,只是萧蕴没去看过。
最后一丝闷热在琉璃顶上眷恋不去时,蓝芯走进书房来,说太子殿下驾到,话还没说完,一个潇洒的身影从门口走进来,正是萧肃,萧蕴一母同胞的嫡亲兄长。
恍惚间她还以为是父皇来了。
“哥哥。”萧蕴叫了一声。
萧肃也不急,迈着步慢悠悠过来,看看桌子上扔着一堆书,医学古学混杂一处,再看看桌边坐着的人,他的妹妹可曾有这么乖过?
“这果然是有了合心的夫婿,长大了?居然知道用功?”萧肃微笑,看向她额间花钿,居然还知道打扮了。
“才没有。”萧蕴双手托下巴,“哥哥今日怎么不忙了?”
“自然是对未来的妹夫十分好奇。”萧肃靠在桌前抱起双臂,“才认识没多久就能让我们的小公主这般脱胎换骨,我倒是很想见见这位神人。”
萧蕴这才想起来自回城后在城楼下分开,她就没有再出过宫,自然也没有见到崔寒烟,他也一直没有来找她。
“神人?”萧蕴表情没什么波澜,“没什么好看的,往后就见着了,只怕你会不想看见他。”
“为何?”
她道:“他很烦,老爱管我。”
萧肃弄明白,怪不得她会变得这么乖,原来有了克星。
“能治住你的人?我倒更想见了。”萧肃对她说,“过两日就到十五了,你在家里,他身在京城想必不好过,去请他进宫赴个家宴吧,这可是父皇下的命令。也好让哥哥我上观一观。”
本就大了她没几岁,萧肃的年纪也只比崔寒烟多了个一。
萧蕴答应,又看向哥哥,眼神变得气闷:“我还以为你是良心发现想我了,原来是带着任务来的!”冷冷“哼”了一声,无情地把哥哥往门外推。
萧肃不肯走,任她推也不动:“那不还是因为你婚前焦虑,把自己困在宫里,父皇母后很担心你,才想让我来看看,怕你想不开会逃婚!”
“逃什么婚?不逃!”萧蕴终于把哥哥成功推出去,将门一关,“事情已经说完了,快回去吧,我不想看见你!”
萧肃:“……”
撵走哥哥,才松了口气。
翠竹又推门进来,听见门轻微晃动的“咯吱”声,萧蕴一下子受惊地抬头,见是她才松懈下来:“吓死我了!”
“公主为什么不想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那么忙,很难得才能过来一次呢!”翠竹说。
“让他去忙他自己的吧!”萧蕴解释,“你都说了他很忙,没必要在我这儿浪费时间。”
“可……”翠竹犹豫,总觉得公主变了些,又说不出来。
“才不是浪费时间,一家人之间互相关心本就是应该的。”翠竹笑,“公主不觉得,时间正应该用在这些上面吗?”
萧蕴仰面看她,眼眸渐渐清澈。
“用在最在乎的人和在乎的事上呀!”翠竹朝她行礼,“公主不是答应了太子殿下去请二皇子吗?奴婢伺候公主换身衣服吧!”
萧蕴带着雪莲,出宫径直去往崔寒烟所在的使馆长街。
萧止本想新建一座驸马府,只是算算时间,盖成至少也要明年后半年了,崔含烟还住在这边,等到成婚之后就会搬进公主府。
过来见到院里多了很多陌生的人,这些人有着很明显的分明骨相,也有不同于大晏人的瞳色,只是都没有崔寒烟的那么蓝,像片深邃的海。
看见门口的萧蕴,一时愣住,议论纷纷。
“大胆!看见公主殿下还不见礼!”雪莲高声呵斥,众人连忙行礼,往里边走。
萧蕴想起哥哥的话,怕她会逃婚,她不会。见到崔含烟,越发坚定了她的想法。
他的伤看起来好的差不多了,也多亏了裴萝婶婶配制的灵药。
一杆修竹般的男子一身清目的绿,立在前方院里,声音温润:“这些日子没出门,在专心养伤,不敢带着一身疤污了公主的眼。”
她已经恢复平日的气度,一身缠枝白莲的绣裙上,在日头下金丝点点,整个人也如一朵亭亭玉立的莲,高傲着,看不到一点之前灵医谷的影子。
这才是他最熟悉的宁秀公主。
目光对上,她就那么看着他,几乎不眨眼,看他暗色的眼睛,看里面藏的此生从没见过的海洋。
直到崔寒烟被看的不好意思,微微敛目,萧蕴才收回猖狂的视线,清清嗓子道:“八月十五,我们唤作中秋节,是要举家团圆的,我父皇在宫中设宴,你若无事,也来凑个热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