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似乎在持续向他靠近:“爸,妈,这就是乐乐。”
下一秒,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掠过丁辞身边。
将近一米九的身高,西装下的紧实肌肉喷薄欲出,彰显着成年男子的绝对力量感。
他的目光沉下来,修长而微凉手指自然地搭上丁辞的手腕,将他举着棍子的手臂强行往下按了几分,又看向袁成他们。
天然上位者的气质中,带着不容抗拒的果决,是废巷中的人们从没接触过,也不曾拥有的。
“还不走?”
袁成迟疑了片刻,在经过一番思索后,他摆了摆手。
“丁辞,我改天再找你算账!”
丁辞看袁成离开,这才彻底放下手,将木棍丢回垃圾桶旁。
他浅浅地撇了撇嘴,这么一闹,他补觉的时间又少了二十分钟。
见他要走,身后那对夫妇直接扑了上来。
两人配合默契,一个在前,一个在后,将他牢牢圈在了中间。
“乐乐,我是妈妈/爸爸啊!你不认识我们了吗?”
“你都这么大了,这些多年你受苦了!”
丁辞茫然地听着两人的哭诉,心里快速略过了一百种骗人的手段。
这种乱认儿子的骗术,他从没听过,而且他一穷二白,根本无利可图。
“你们认错人了。”
丁辞用力挣扎了一下,竟然没从其中脱离出来。
这两人抱得太紧,他甚至有些缺氧了。
可他不是乐乐,也没有爸妈了。
他的妈妈被杀了,罪魁祸首的爸被他亲手送进了监狱。
他不好对这两位情绪激动的中年夫妇动手,只能将目光投向那个高大的男人。
男人接收到他的信号,果真将他解救出来:“爸,妈,咱们回家再说。”
丁辞住得不远,这短短路程中,他终于弄清楚了对方的来意。
自称他爸爸妈妈的人叫做江承睿和田婧莹,另一个人是他哥哥,江熠野,而他自己则是江家遗失多年的孩子——江鹤野。
这个故事对他来说过于离奇了。
他否认很多次,可对方笃定他就是江鹤野,他走一步,对方跟一步,表情热忱可怜,执意要到他家里聊聊。
丁辞有些无奈。
他更擅长处理像袁成这样硬碰硬的人际关系,像江家这种温柔攻势,他完全不知道怎么办,只能默许了。
木质的单元门摇摇欲坠,本就狭窄的楼道里堆满各种杂物。
由于楼间距太近,玻璃又小又脏,楼道里基本没有光线,原本用于照明的灯泡早就坏了,线路裸露在外,还是丁辞之前用绝缘胶带简单缠了一下。
丁辞凭借肌肉记忆,顺利避开了楼道里的全部阻碍。
但他身后的人就不行了,刚上到一楼的时候,江承睿就被破旧鞋柜挂住衣角,不一会儿田婧莹又被什么绊住了脚。
两人下意识地惊呼,过了片刻,后面隐隐传来了啜泣的声音。
这个楼道,丁辞每天要走几遍,今天却忽然有点难受,他掏出手机,打开了电筒照明。
丁辞家住在六层,是这栋楼的顶层。
门口被他收拾过,铺上了一块小小的地垫,看着要比路过的那些人家都干净。
老式的黄色木头门“咯吱”一声,丁辞侧了侧身,把江家人让进房间:“先坐吧。”
他拐进厨房接了一壶水,又翻出了几只许久没人用过的玻璃杯刷了刷。
这间屋子,一共四十平,好在没有公摊,勉强做出一室一厅一厨一卫。
在旦城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哪怕是这样的房子,每月租金都要一千二百元。
丁家出事后的这几年,都是丁辞按月转给房东,他才不至于沦落街头。
虽然房间里的一切都很陈旧了,但好在被收拾得干净整洁。
江家人大概看了一圈,坐回沙发上。
田婧莹的眼泪从上楼开始,一直都没有止住,带着江承睿也隐忍地流泪。
丁辞被他们哭得不知所措。
在废巷这个地方,每家每户的经都要比外面难念很多,他也没觉得自己这样有什么,可每次碰到外面的人,他还是难免有些自卑。
“小辞,”江熠野抬头看了他一眼, “先开个灯吧。”
“哦,好!”
旁边两幢楼要高一些,导致家里采光也不好,确实需要开灯,只是他自己的时候很少开。
“咔哒——”
“咔哒——咔哒——”
开关被连续按了几次,屋子里却没能迎来光明。
丁辞的心情更加烦闷,这灯早不坏,晚不坏,偏偏要挑有客人的时候坏,显得他更加落魄了。
“灯坏了吗?”
“嗯,”丁辞点点头,“稍等,我换个灯泡。”
家里的东西都有备份,丁辞回到厨房,从橱柜里拿出一个新的。
为了避免发生更尴尬的情况,他再三确认灯丝,才回到客厅,搭上椅子。
他踩上去,抬手将坏掉的灯泡拧下来,露出一截白皙精瘦的腰,腰间浅淡的一小块胎记也露了出来。
这块胎记被江承睿看见了,他瞬间激动地抓住了田婧莹的手:“老婆你看,这块胎记也是乐乐的标志!”
丁辞被这突然开口吓了一跳,再加上椅子本来就不稳,他剧烈地摇晃了一下。
然而,还没等他跳下椅子,后腰被一只宽厚的手掌稳稳托住了。
他偏过头,对上江熠野近在咫尺的眼眸。
江熠野的眼眶深邃明亮,似乎带着点异域的血统,此刻也是微微泛红,声音却依然沉稳如初。
“小辞,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