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课怎么都听不进去,江稚呆坐着,脑内一片空白,她很难藏住心事,打算直接找当事人问个清楚。
江稚徘徊在书房外,从连接露台的落地窗望进去,男人坐在桌后,眉眼冷峻,身影清寂。
也许是久居高位,总有一种距离感,无法接近。
仿佛他的世界没有任何人进得去。
她实在难以置信。
这样一个无论身份、学识、眼界都在高处的人,怎么会喜欢许婉宁???
可万一呢。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万一他就是喜欢呢?
这个念头让江稚很难受,很难受。
程与淮刚结束会议,电脑屏幕弹出一封新邮件,是人事部发来的简历,筛选出的高管人选,最终将由他决定是否留用。
他简单扫了眼,目光微顿,工作履历栏写着一条:
2015-2023 云来山庄担任市场部经理
原来是之前云来退会风波中集体出走的高管之一。
程与淮回复邮件:“此人程氏集团永不录用。”
他将简历发到私人群,表明了同样意思。
这个群人数不多,都是京沪港圈的大佬,看到他信息,有人出来问什么情况。
陈复南:“这人得罪你了?”
明显要封杀的节奏,不是不拘一格广纳贤才的吗?
程与淮:“看他不顺眼。”
陈复南:“【惊讶】”
其他人陆续回了【ok】,照着意思吩咐下去,多年来培养的默契,不必再多问。
门外传来敲门声,程与淮平时在书房不会有人来打扰,除了她不会是别人。
“进来吧。”
江稚推门进入,径直走到他近前。
书桌很大,纤尘不染,她左右张望,没找到可坐的椅子,只好靠着桌沿:“程总,听说你……”
她非常抵触一见钟情这个词:“听说你认识许婉宁?”
程与淮对这个名字完全没印象:“不认识。”
江稚明显松了一口气:“可我怎么听说你和孙粼的过节是因她而起?”
程与淮注视着她,眸如深潭,好似在研判什么。
“不是。”
两年前他偏头痛复发,住院治疗期间,孙粼乘虚而入,使计挖走大客户,给程氏集团造成了不小的损失。
当然,后来被他数倍还击。
江稚吃下定心丸,想了想还是得打好预防针,她简单给他科普了自己和许婉宁母女水火不容的关系,然后迅速提问:
“如果我和许婉宁同时掉水里,你先救谁?”
这个问题程与淮根本不需要考虑:“救你。”
一个见都没见过的陌生人怎么可能比女朋友重要,即使只是名义上的。
江稚满意了,他说的是救你,而不是先救你,比她预想中更满意的答案。
“那许婉宁呢,救不救?”
她将手臂随意搭在他椅背上,像从身后拥来。
程与淮思绪因此有了短暂的游离,漫不经心道:“如果你想救,我再找人救她。”
江稚莫名地产生一种类似感动的情绪,大概是感受到了他的偏纵。
他救人是先建立在她想救的基础上,而且还是找别人去救。
这道传说中的送命题,他也答得太会了吧?
啊啊啊啊啊!
好开心啊好开心。
江稚不禁心花怒放,解锁手机,修改微信昵称,接着给他发送一个电子相册链接。
“鉴于你差点忘记我名字,给你个机会多了解下你女朋友,免得穿帮。”
其实昨天在车上时就想给他了,看他太累才放弃的。
程与淮点进微信,发现她把微信名改成了——
表面平静内心狂喜猫猫打滚蹭蹭黏黏
他拿起杯子喝水,在她看不到的角度,唇角勾起浅浅弧弯。
“程总,”江稚非常敬业地把见家长的细节又复盘一遍,“我觉得……”
站得腰酸,她换了个靠姿,不小心碰到鼠标,电脑屏幕被唤醒,她下意识看过去,上面显示着一份简历。
照片上的中年男人好像有点眼熟。
这不是山庄离职的高管之一,市场部经理曾有德吗?!
估计是看不上许铭安安排的后路,转而借机攀向程氏这根高枝了。
她又转念一想,简历能呈递到他这儿,不出意外的话,就是准备聘用了吧。
江稚长睫微垂,对这种关键时候反水,背后插|刀的虚伪小人,她没有半分好感。
可在商言商,应公私分明,不该受个人情绪影响。
何况她只是名义上的女朋友,也没有立场去左右他的决定。
虽说理智归理智,心口还是难免发堵。
江稚做好心理建设,努力回想,刚刚想说什么来着?
想起来了,她继续说:“程总,我觉得你看我的眼神,太平淡太冷静了,一点都不像在看女朋友。”
“你看看我,”江稚指着自己的眼睛,轻眨两下,笑意涌现,“这才是看到喜欢的人才会有的眼神,充满爱意的眼神。”
她提议:“要不你试试,把我当做你喜欢的人?”
程与淮放下水杯,淡淡睨她一眼。
江稚凑近,认真研究他的眼神,依旧冷冰冰的,没什么变化。
她还不死心:“那你有没有特别想得到的东西?”
程与淮又闻到了她身上的茉莉幽香,顺着呼吸深入肺腑:“一个北宋年间的瓷瓶。”
江稚杏眸一亮:“那你就把我想象成是这个古董瓷瓶吧。”
程与淮眸底倒映着她的脸,如同一面镜子,将她晶莹的笑意折射进里面。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江稚捕捉到他眼中似有零星笑意一闪而过,就好像北极圈漫长极夜里,乍然出现的一缕月光。
程与淮见她久久出神,挑眉问:“学得不好?”
“一、一般般吧。”
江稚言不由衷地说着,心脏怦怦乱跳,完全失去节奏,她心慌意乱地挪开视线。
怎么办怎么办?
就一眼,还是假的,是把她想象成古董瓷瓶才有的眼神。
她居然就受不住了?!
太不争气了啊江稚稚。
不过,这怎么能怪她呢?
他开窍得未免也太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