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雪了然。
此间她听闻不少关于他的过去,也知道了,他的母妃曾是皇帝后宫的宠妃,以貌美夺去了多少宠爱。
宠妃之子出生,皇帝也加倍宠爱,本该自小遍受尽人艳羡的目光,做个夺目的天之骄子,老天爷却不尽人意的。
该说是病吧,自小皇帝逗他,母妃宠他,他都如一个木头一般,感知不到/
于是,那些艳羡的目光,宠爱的眼神,逐渐变成了嘲弄、恨意。
或许正是因此,他才无法接受暴露在众人的视野里。
可是,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会带着异样的眼光看待一个人啊。
温雪想,他能接受带着善意的她自己,一定也能接受善意的他人吧。
先习惯,再坦然面对,想必会是不错的开端。
“子安,我带你去个地方好不好?”
她语气温和,容适虽然有片刻的犹豫,但还是应了下来。
温雪的话,他总是愿意听的。
片刻后,二人站在一所不大的房子前。
一间木厅,几处房间,门口是青石板地,留出一片稍许空旷的场所。屋里,夫子的沉稳的教导声传出,伴着一些小孩儿稚嫩的童音。
朗朗书声,在温雪耳里格外动听。
天启向来重才学,大大小小的学堂甚多。
温雪尚在年幼时,没法子常常溜进太学,便常在京城里乱跑,于一些小学堂间,蹭人家的课来听。
有一回夫子不在,她蹲在这间学堂外偷听,遇到几个孩子背错了诗句,于是耐不住性子跳出来,指出了他们的错误,引得一阵赞叹。
正当她洋洋得意时,恰好遇到夫子进来,看着她不解道:“你是哪家的孩子,我怎没见过你?”
她灵机一动,礼貌又软儒道:“回夫子,我不是这儿的学生,爹娘一穷二白,没有钱供我上学堂,这才跑来偷听夫子讲学呢。”
夫子是个怀怜悯之心的,见此便想收了她做学生,她偶尔来,夫子便偶尔教她些诗文。
直到有一天,哥哥发现了她偷跑出来,担心她被爹娘发现了责罚,才告诉了夫子她是他妹妹,并非穷苦人家的小孩。
她总记着夫子叹了一句:“原来是个女娃娃,生在天启,可惜了些。”
不知,这一世回来,夫子可还在。
“子安,咱们见见这些孩子,如何?”
容适不搭话,温雪也摸不透他的反应。她想,童子的眼神自然是天真无邪不带恶意的,即使这般他也会觉着难受吗?
此时,听闻夫子道暂且歇息,放他们出去玩之时,一群小孩儿撒欢地跑了出来。
留意到庭中站着两个陌生人,这些孩子在他们面前驻了足。
一个小男童眼带新奇地跑到这两个陌生人前,用稚嫩的嗓音道:“你们是仙人吗?为何长得如此好看!”
没想到一个小孩儿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温雪眨了眨眼,觉得有些有趣。
“你说得不错,我正是天上来的仙姑,我身边这位也是神仙哥哥。”
听温雪如是说,这些童子很快围了上来,“你们来凡间做什么?”
“我们啊,来凡间检查你们有没有好好听夫子的话!”
“哇——”孩子们欢快地凑上来,“我们可认真了,夫子叫我们背论语,我们都会了。”
这些都是民间普通百姓家的孩子,天真无邪,如此好逗,温雪觉着有趣得紧。
容适却拉了拉她的袖子,道:“为何要如此说?”
他们既不是仙人,也不是仙姑。
温雪忽然想起他不会转弯的性子,无奈解释:“我只是逗孩子们玩罢了……”
“逗孩子们玩?”
“……便是说说玩笑话的意思。”
容适继续保持一脸懵懂的模样。
温雪没法子了,“你还记得我雨天那日说的吗?”
雨天那日,她对他说了什么?
哦对了,她说,那是善意的谎言。
“所以当时……你也在逗我玩吗?”
温雪:……
如此举一反三,竟然让她无法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