妫夬最近的行迹很是可疑。
具体体现在早出晚归,甚至有时候压根不回来。陆离偶尔开口想问,又都被他搪塞过去。后头渊海的事务又多,一忙忙忘了,也就忘了继续问。
……噢,也不是压根不回来,要回来的,只是在把元宵和陆离哄睡了之后会偷偷溜走。陆离本来好几次都想问的,后头却都被莫名其妙的事情打断了。
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然后是寻常的一天。
被水浸湿的细发软弱无力地搭在手心,又被手中缓缓溢出的灵力烘干。瞧见妫夬低下头专注为自己擦头发的表情,犹豫半晌,陆离才抬眼望向他,轻声问道:“最近出了什么事吗?”
妫夬“嗯”了一声,尾音上扬,声音带了些疑惑:“没有啊,怎么这么问?”
“那你……”陆离微微蹙起眉头,斟酌着言辞,许久后还是打算直接开口问:“最近都去哪儿了?”
元宵那边趴在床头挠起裤脚颐指气使地喊妫夬过去帮擦脚,语气还挺理直气壮。妫夬“啧”了一声,顺手帮陆离把最后一缕头发烘干,便抱着手开始使唤巾帕。元宵被巾帕挠了几下痒痒,嗷嗷叫唤着在床上打滚。父子间的欢声笑语自然而然打断了思绪,陆离莞尔一笑,起身道:
“你别闹他了,等会儿笑岔气了。”
于是疑惑就这么过去了。
后头再想起来的时候是在某个夜晚的半夜三更。
陆离做了噩梦,无意识地在原地寻找半晌,并未感受到熟悉的热度。眼眸后知后觉地聚了焦,他微微蹙起眉头,点了一小盏灯,往四周环顾一圈——
并未看见妫夬的身影。
思绪渐渐回了神,他这会儿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妫夬好像去赤海办事了,还没回来。
心悸的感觉渐渐攀上胸口,陆离不适地捂着心口,彷徨地揪起被窝想把自己团巴起来,却忽地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打断了动作。
他转头望去,还未反应过来,便被鬼鬼祟祟、不知何时爬上床的妫夬拥入怀中,极其轻浮地啾了一口,“想没想我?”
陆离摸着脸颊,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你不是……”
“那边的事办完了,我提早回来了,怎么,不想我回来吗?”
陆离怔了怔,随后低声道:“……不是。”
“噢,”妫夬想了想,高高兴兴道:“那就是想我了。”
“……嗯。”
沉默良久,陆离揪揪妫夬的衣角,闭闭眼睛往他怀里靠了靠。瞧见他有些苍白的面容,妫夬似有所感,伸出手将他额前碎发顺顺,往他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做噩梦了?”
陆离又“嗯”了一声,这次的声音却是闷着的,带了点鼻音。
听起来颇为……
委屈?
意识到自己的这个想法,妫夬心下一软,用脸颊贴贴陆离的脸颊,软着声音哄道:“不怕,我在呢。”
眼睫一颤,陆离微微睁开双眼注视着妫夬。微弱烛光之下,那双丹凤眼温柔似水,仿佛正泛着粼粼波光,要在荡漾里将他融化其中。心跳无可避免一滞,陆离摸着妫夬的脸颊,呼吸也仿佛在这瞬间停滞了。
“滴答——”
雨滴落下屋檐,在水洼中漾起一圈又一圈波纹,清晰可闻。
距离在渐渐拉近。
从遥不可及到近在咫尺。
“啪嗒——”
伴随着最后一滴雨落下,陆离小心翼翼地吻上了妫夬的双唇。
双眸渐渐睁大,妫夬许久后才想起眨眼,“啊”了好几声,才顶着通红的脸问:“怎么突然……”
清瘦的身体靠在怀中,急促的喘息声在耳畔响起。一个又一个轻柔的吻落在额角、落在耳尖,打断了后半句话。陆离无助地揽着妫夬的脖颈,一声又一声唤着他的名字,声音轻柔带着鼻音,宛若绵绵细雨,却又丝丝命中靶心。
妫夬听得耳根子发了软,也闷声应了好几声。后头的事变得越来越顺理成章,寂静的夜里偶尔传来几声泣声,又很快被闷着声的“不怕”、“我在”打断。
后头便是在这样的满室暧昧里。
当他们再次交融时,妫夬听见陆离悄声说:
——“成婚吧,妫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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