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拓跋聿的储君之位。
她需要让拓跋弭看见拓跋聿的价值,看见拓跋聿的才干,动摇他心头还是希望来日降下皇子,褫夺拓跋聿太女之位的想法。
显然,拓跋聿听明白了。
烈酒倒在绢布上,盖在疮口里,拓跋弭本就苍白的脸上登时激出一层冷汗,却还要扯出笑容。
能与冯芷君争权的皇帝,身上大抵也会带着几分狠劲。
“阿耆尼待你——嘶,这般用心?”
望着自家女儿担忧的目光,他蓦然想起那位被赐死的李昭仪。
也是有这么双温润清澈的眼眸。
太后为了自己的男宠赐死了她,赐死了拓跋聿的阿娘。
而冯初可是太后捧在手心里的亲侄女。
她待聿儿好,定是别有用心!
拓跋弭原本让冯初来做侍读,为的就是避免太后还要将人塞入朝堂——
他已经立了个女儿作皇储,难道还能拦住太后要将冯家的女子都给塞入朝堂不成?
真真是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然而现如今冯初对拓跋聿尽心竭力,又是为的什么呢?
“是......阿耆尼是天下一等一的好人。”
拓跋弭的双眸顿时犀利了起来,皮笑肉不笑,“哦?同父皇说说,怎么个好法?”
“......皇祖母,而今待她不好,都是因为孤。”
拓跋聿每日都留心关于冯初的事情,知晓其在太后跟前原有多受宠,而今虽不至于冷淡,但到底没有从前热切。
而且她还听太后宫中的宫人说,冯初同她第一次放灯的上元节,被太后罚跪于东阁。
虽不知晓其中缘由,拓跋聿也觉着定是与自己脱不得干系。
稚嫩的小脸满是愧疚,冯初是这宫中第一个待她好之人。
拓跋弭闻言,目光垂首凝在床沿,连割患放脓的痛楚都浑给忘了。
半晌,他握紧了拓跋聿的手,叮嘱道:“聿儿,你且记住,你是大魏的皇储。”
“天下臣民,他们合该待你好,侍奉你,你无需为此感佩。”
那些视君如无物,将手伸太远的人,才是不该。
“懂了么?”
拓跋聿直觉此言谬误,方欲开口,又想起冯初叮嘱,顺从点头,“父皇教导的是。”
这冯家的小娘子,究竟是在打着什么主意……
……
木鱼歇,钟罄响,新铸的金佛在殿内惹上暗色。
妙观走的急而轻,驳影掠过青砖地。
俯身在太后耳边低语几句,周遭本就觑着太后脸色的僧众纷纷停止了念诵,堂内鸦雀无声。
“还有这等事?”冯芷君面露浅笑,意味深长。
“阿耆尼......阿耆尼,咱们过些日子送她一份礼,权当预贺她来日——平步青云。”
白菩提串上香烟缭绕,自跪着的宫人那处看来,仿若要给殿内的金身佛像都给束紧脖颈。
拓跋弭的亲征的确平息了国内不少叛乱。
然而战事一起,今年的农时到底还是误了,平城周遭本就农田稀少,附近并州等地原本五月底至六月就该收割的麦子生生拖到了七月。
不少穗子都烂在了地里。
百姓无粮,便是要削减开支、减免赋税、开仓赈灾,此消彼长下,若来年蠕蠕再度南下,抑或是又有州郡再叛,又当如何?
冯芷君携几个伶优、宦官以及文人才子在林苑当中闲庭信步,听着这些人给自己带来的要闻。
偶尔她也会感慨,还是在外任事的男儿好。
可以不必困在这当中就能知晓天下事,也不必太过仰仗这些宦官伶人、阴私手段。
可谁叫那在外的男儿有不少都是有眼无心的活瞎子、治标不治本的庸医!
真以为只要军中不反,天下便能太平。
今朝让麦子烂地里,明朝种麦子的便能让你烂地里!
“阿耆尼,我们去游船好不好!”
正当冯芷君想时,远处拓跋聿欢声传来,隔着金黄开遍的连翘,太女殿下正拉着冯初的手,撒欢似地在曲池边跑。
“太女殿下当真青春......”
随侍的某位伶人无心一言,话还未落,冯芷君冷峻的面色就惊得他一身冷汗,登时双膝一软,跪伏在地。
“小的多嘴,请太后责罚!”
“自己找个僻静的地方,将脸打肿了回来。”
冯芷君连个眼神都不想多给,吩咐道,“妙观,唤聿儿和她到哀家跟前来。”
“诺。”
另一头的冯初和拓跋聿正欲登船,不想居然见到妙观来传唤太后召见。
妙观来传时,束手而立,显然,太后想必此时心情不佳。
冯初欲探听一二,无果。
二人惴惴,跟着妙观行至太后跟前。
“臣女——”
“跪下!”
冯芷君胸中的火气较冯初想得更甚,“冯初,你可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