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乏力地起身,捂着绞痛的肚子来到门口看到一群人影又被吓得弹簧一般缩回去。
她好像看见沈序秋了?
心脏跳到嗓子眼。
脑子一片浆糊,好奇心促使她再次将脑袋探出。
会客厅站了几道身影。
其中一道颀长硬朗正是沈序秋。
他身上的西装外套不知何时脱下了,坐在沙发单手解开温莎结领带,凌厉的眉目阴郁冷鸷地盯着被两个壮汉五花大绑摁在茶几的男人。
——是刚才在楼下跪着抱住沈序秋大腿的男人,他不知怎么混了进来。
看上去是要被狠狠教训。
沈序秋难道是想做违法犯罪的事情吗?不然为什么把人摁在茶几。
他也不是第一次让手下摁着人,几个月前爷爷只不过是动怒拍了下桌子,他们立马就把爷爷摁桌面……
他还看似指责手下,实则阴阳爷爷:“一个70岁老头还能伤到我?别把老人骨头压碎了。”
“不过,老人既然皮痒那你们就帮忙磨一磨。”
坏极了,像流氓痞子,一点也不尊老爱幼。
还有什么坏事是他不敢做的吗?
躲在房门里的池绿因身体的不适和紧张,发鬓冒着细汗,思绪空白了几秒后颤颤巍巍拿起相机,偷偷对着会客厅按下录制时手抖得厉害。
沈序秋冷眼任由男人大喊大叫,搁在膝上的右手娴熟灵活地玩转着一把瑞士军刀。
像高中一些男生课间休息时用圆珠笔在五指转动耍帅吸引女生注意。
只不过,圆珠笔变成了军刀,他也不是耍帅,单纯是在思考、旁观。
他也用不着耍帅,那张脸轮廓深邃,骨相顶级。
见男人骂得筋疲力尽后,沈序秋停止指尖的转动,手里的刀片光影闪亮刺眼。
“骂完了?”
沈序秋起身走到男人身旁,锋利刀尖抵着男人的头,他顿时不敢挣扎。
“比起动嘴我更喜欢动手。”
“你说,这刀刺进脑袋里,流出来的是血还是草包啊?”
被摁住的男人紧绷着,顿时没了骂人的力气。
那抵着脑袋的刀飞速拿起再猛烈刺下时吓得池绿捂嘴紧急闭眼。
外面惊恐、惨绝人寰的尖叫声停下后,她才敢睁开眼——
男人侧脸压着的果盘四分五裂,锋利光亮的刀刃上倒映他惊恐的眼睛,他哆嗦着,眼泪流出,短短几秒脸上爬满冷汗。
沈序秋垂眼,目光寒戾,他拿起插.裂果盘的刀,乌眸阴恻恻:“比起你低俗的骂声,我更乐意听你绝望的哭喊。”
“活在法制社会真是便宜你了。”
偏了几毫米的刀是法律,不是沈序秋的道德底线。
男人有一种死而复生的松懈,笑得厉声:“为了那点亏损,你非要对我赶尽杀绝。”
“沈序秋,你没有心,要不是你大哥飞机失事,老二车祸成植物人,老三从政对商没兴趣,你区区一个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子怎么可能坐上今天的高位?”
“你当年一回来他们就死亡出事,你难道不是扫把星?他们的死因说不定跟你脱不了关系……”
说到后面开始咆哮:“我要警察重启档案严查!”
蒋霖眉心突突直跳,这男人真是不要命了。
‘私生子’三个字是沈序秋的逆鳞。沈序秋18岁被接回沈家后在祠堂跪了三天三夜才认祖归宗,上面有三个同父异母的优秀哥哥,大哥和二哥从小就被当成继承人培养。
集团再怎么也不可能由一个私生子接手继承。
沈序秋回沈家的那两年是不受重视的镶边人物,直到大哥和二哥相继出事,外界都传他是克星。
沈敬驰悲痛欲绝的同时顶着压力和舆论亲手培养沈序秋,因为三儿子对商没兴趣一心从政。众人都觉得沈敬驰疯了,沈家要垮。
毕竟一个突然冒出来的私生子能有多大能耐。
刷题背书走高考路线的九年义务教育学子怎么跟国际学校培育出来的商业精英比。
从眼界到思维,差距十万八千里。
沈序秋就算搭乘火箭,也得有实力能到达目的地,不然还不是在天上乱窜。
外部和内部都在等着看沈序秋笑话,
然而他上任后的这几年,云维资本发展很迅猛,海上风电、合成生物、医药、娱乐酒店领域在全国数一数二。
一年前建设低空经济产业宇航股份,新品采用氢电混合动力系统突破了续航能力,引发行业震动,宇航在他手里运转了五个月就飞跃成龙头,在圈内掀起风暴。
就在众人都感叹不愧是沈敬驰亲手培养的接班人,沈家的血脉果然很优秀时,云维旗下的宇航股份新品研发核心技术却被团队员工出卖给恒达。
没了核心技术,宇航等于被人抽了筋骨。
恒达靠着偷来的技术领先了一大步,沈序秋又怎么会放过他们。
这个男人的下场就是后果。
“他们的死因世人皆知是天灾。”沈序秋玩弄着手里的刀,尖利的刀片在男人脸上如熨斗般游移细致描绘,压低的嗓音似暗夜的深海,阴沉冰凉,令人肌肤染寒:
“把你弄进去,让你身败名裂才叫人祸。懂?”
男人一听应激地挣扎,但被两个壮汉压制着,压根动弹不了。
薄刃从他下巴贴过,冰冰凉凉的触感、提心吊胆的折磨令男人大气都不敢喘,游走的刀刃像随时能割下他的肉。
“拿刀刺我的能耐哪去了?还没见血已经抖成筛子。”
“背叛我的时候怎么胆子比天大?”
虽然厌恶背叛,但这种程度的对手,沈序秋都懒得多瞧一眼。
啪嗒一声,军刀被随意丢在桌面。
保安会意将男人拖出去,他凄厉的喊声响彻着。
绝望的咆哮过后,总统套房安静下来。
“出来。”
低沉命令的嗓音像寒冬深夜的风,吹得人骨寒。
沈序秋眼尾余光扫向房间时,里面的人有所感应地立马将身子缩回去。
躲在门后的池绿大脑嗡嗡一片空白,心脏噗通噗通要跳出胸腔,像一口气跑完八百米。
是叫她出去吗?
不会吧,她自认为自己没发出声音也没暴露。
她紧张兮兮地捏着相机,手心冒汗。
忽然周身光影黑下来,陌生男人的脸猝然出现在眼前,池绿被吓得尖叫出声之际胳膊被拽住,人被拖了出去。
沙发上那道熟悉的身影令池绿发抖,心脏仿佛被用刀抵着,七上八下。
“你躲在这里干什么?”
保镖凶狠地问。
将池绿拉出来后一把抢走相机,不知轻重地推了她一把。
她一个踉跄跌坐在柔软的羊毛地毯。
前面是翘着二郎腿的沈序秋。
她差点吻上他的鞋,她瑟瑟错开距离。
不敢抬头,低眉顺眼的,像濒临凋谢的花。
怎么还碰瓷呢,保镖冤枉:“?”
他真没故意欺负女孩子,咳了咳嗓子:“问你话呢,哪家娱乐公司的?”
站在一旁的蒋霖皱眉欲言又止,不着痕迹地看了眼沈序秋。
捂住疼得抽挛的肚子,池绿有气无力地坐着,这种情况下跟沈序秋面碰面,她慌张又无措。
“我没签约呢,也不打算进娱乐圈。”
保镖用异样的目光瞥她一眼,长得是挺漂亮,就是听不懂人话:“……”
语气也不由得软了点:“我问你是哪家娱乐公司的狗仔,什么时候进来房间偷拍的?”
“我不是狗仔也没偷拍。”她视线偷偷往上,瞅了眼沈序秋的上半身,白衬衫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锁骨和冷白肌肤。
单薄面料仿佛要被他的薄肌撑开。
她不敢再往上看,没什么底气地加了句:“是我先进来的。”
希望沈序秋能讲点道理。
保镖仔细检查了一下相机里的视频和相册,都是些记录生活和采访的视频,便把相机交给沈序秋。
沈序秋整个人都陷进沙发椅,低眉翻了一会。
似觉得意兴阑珊,将相机放回桌面。
点燃一支烟,不紧不慢地抽,隔着薄薄白色烟雾,那双狭长冷薄的黑眸不带情绪地睨她。
少女一直垂着脑袋,浓密的睫毛挡住了眼里的思绪。
她总是这样,看见他就跟蜗牛似的缩着。
越是乖顺柔软,越是让人想摧毁。
这样想也就这样做了。
沈序秋后背离开真皮沙发椅,放下二郎腿,准确无误地掐住她的下巴。
“两个月不见,胆子肥了。”
他嗓音嘶哑,淡淡的颗粒感似在荒野沙漠滚了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