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怀了这个七年才生出来的孩子,女人家里可谓是家徒四壁,要啥没啥,没啥需啥。
自从陈会安来帮忙做了活,女人家里可谓是终于得半壁,但还是要啥没啥,没啥需啥。
“嘶。”陈会安拿起柴刀,却不小心被生了锈的钝刀划破了手。
“呜呜——”陈会安还没闹呢,背篓的莲月就先哭了起来,“怎么啦?”陈会安听见他哭,心一慌,没顾得上擦去手上的血就反手摸上了莲月的脸。
这一模可不得了,一下子金光闪闪,小孩变成了个十七八岁的大人,背篓没承住重量,陈会安也没准备,一下子向后仰去。
“欸欸欸——”得亏他反应灵敏,背着背篓翻了个身,让自己与山坡来了个亲密接触——
杂草丛生,乱石装点,一下子让这个身体也只有十八岁的人疼痛不已,而背篓里面那个大人也滑了出来,将重量全全压在了陈会安身上。
难不成是自己最近道术进步了?陈会安欣喜,没再顾得上身体的伤口,想要翻身——不得。
“那个……莲月?你先,起来,好吗?”
“呜,啊,啊。”身上的人点着头爬了起来。
“呼——莲月?”陈会安高兴地看着他,“你能听得懂我说话吗?”
莲月“呜呜啊啊”的叫了几声,然后点点头。
不过陈会安并没有在意他说不出一个字儿来,以为这人跟自己一样,因为没有人教,所以不太会说话。
不过时间给予了证明,他是个只会发声的哑巴。
莲月碰了血之后变成少年,也就每天跟着他上山砍柴,跟着母亲下灶房做饭,偶尔也学学发声,但最终还是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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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他常常跟在我身边,”陈会安靠在山洞口看着垂眸思考的宋学儒,“我最开始以为是他年纪小没有安全感所以黏人,后面才发现,”他低下头来看着熟睡的人,宋学儒突然觉得他充满了母性的光辉,“其实是到一定距离远离我就会变回婴孩本体。”
“不过我一直认为是我学的还不够多,所以只能让莲月维持不长时间的成人体,但今天发觉,我们之间或许有一些特殊的联系。”
陈会安抬起眼来看见宋学儒,“如果长时间离开我……”他摇摇头,“我不太明白会发生什么。”
“会放火,”宋学儒回答道,“我探过了,莲月的灵识和将军府的火是同根源。”
“为什么呢?”陈会安皱眉,“这灵识……是怎么来的?难道不应该只有神仙才有吗?”
宋学儒点点头,没有直接回答,“会安,包裹着莲月的这块斗篷,是什么时候来的?”
这件火红的斗篷,绣着牡丹花纹的斗篷,是从哪里来的?
“这个吗?”陈会安思索一下摇摇头,“从我认识师琴的时候就在了,这斗篷布料蛮结实的,而且不容易沾染上灰尘,这么多年来都像是昨天刚从集市上买来的一样。”
“宋兄你……是有什么疑惑吗?”陈会安明知故问,“莲月身体里的灵识……”
“是太子殿下的,”宋学儒道,“这灵识和斗篷都是太子殿下的。”
肖太子……陈会安眯起眼,他真是越来越好奇这个人了,“莲月不会就是太子殿下……”
“不是,”宋学儒摇摇头,“不会的。”
“如果是我们加起来呢?”陈会安大胆说道,“我这副脸,加上这灵识和斗篷……”
他说着就将斗篷披在肩上,站起来,“像不像他?”
宋学儒没抬头。
“宋学儒,你抬起头来,瞧瞧我!”陈会安一挥斗篷,“你说,我像不像他。”
宋学儒这才抬起头来,一瞬间,就在这一瞬间,他的泪水就落下来了。
无声的泪水,炙热的思念,在这一刻完全具象化。
时隔五百年,这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这个胸怀天下的肖太子,活生生地出现在了宋学儒的眼前。
可就算思绪像秋日的落叶一样漂亮地飞舞,人们也不得不承认,落叶就是落叶,枯败了就是枯败了。
宋学儒亦是,他擦干泪水,像一个丢失了拨浪鼓的小孩得到了一个新的拨浪鼓般摇头:“陈会安,你是你,他是他。”
“但宋兄你不得不承认,这一瞬间,我很像他吧,”陈会安歪头微微一笑,“虽然有些冒昧,宋兄,我可以替他抱一抱你吗?”
陈会安张开双臂,渴求着这一个不属于他的拥抱。
他很聪明,聪明地猜到了很多,就比如说将军府里一定有很多与肖太子相关的事物,或许站立行三张纸片小人,与肖太子有更深的联系。
“你们不一样,陈会安,”宋学儒又低下头来,憋着眼泪,“你别多心……”
陈会安抱住了他,“哭吧。”
我看你忍很久了,哭吧。
天空的雨似乎还没落完,又淅淅沥沥打湿了陈会安的衣襟。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给这三人罩上了一层朦胧的面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