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在鸾苑用过晚膳,各回各自小院。
覃卿和表姐分开后,并未急着回去。脚下这条路不仅通往琉璃阁,还通往飞莺阁。她不想和某人撞见,有意放慢脚步。
路过六角亭时,一黑团自路旁花丛里蹿出来。
覃卿定在原地。
黑暗里传来一声猫叫。
“喵~”
黑猫一跃而起,跳上假山,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覃卿后退一步,捡起一根树枝,横在身前。黑猫此刻的神态,让她不由想起文华殿一幕,心下恐惧不已,却强装镇定。
黑猫身子陡然前倾,冲她龇牙叫唤。
覃卿动了动,不想黑猫纵身一跳朝她扑来。
覃卿身子一闪,朝凉亭跑去。
抬头,一白影立在石柱后,形似鬼魅。
覃卿吓得差点叫出声,捂着胸口连连后退。她这慌乱逃窜,不想竟陷入前狼后虎的境地。
“表妹为何来此?”谢兰庭自黑暗里走出来,月光打在他脸上,有种瘆人的冷白。
覃卿稳定心神,抽了一下手中的树枝,回道,“那得问问你的好猫!”
谢兰庭闻言,眼里闪过一抹古怪,覃卿并未察觉到他的异样。她捏着树枝,四下张望,生怕那死猫又从哪个角落突然跳出来。
“别看了,我在这里,它不敢过来!”
覃卿扭头,“什么意思?”
而后明白过来,心下嗤笑,猫仗人势的东西!
谢兰庭幽深的目光静落在她身上,夹带着隆冬的寒气,覃卿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冬篱见小姐还没回来,拎起灯笼出门接应。
行至六角亭时,黑暗中隐约传来一声呜咽,冬篱抬头,一黑猫突然蹿出来。
一到晚上,府里的野猫到处乱窜。
冬篱加快脚步,小姐怕猫,得赶紧找到她。
谢兰庭捂住她的嘴,喊叫变为破碎的呜咽,还未现声就被黑暗吞没。
亭内,覃卿眼睁睁看着冬篱走远。
过了许久,谢兰庭松手,放开怀里人。
他垂眸,眼底深沉的黑,比夜色还要浓稠。耳边是对方孱弱的喘息,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收紧,掌心的湿濡提醒着他,他方才做了什么。
覃卿气息不平道,“表哥这是做什么?”
谢兰庭沉默不语,提步欲走。
覃卿一把拽住对方,白皙的脸暴露在月光下,“表哥,你能回答我吗?”
谢兰庭陡然回头,盯着她。
覃卿下意识松手,后退半步。
直到对方走远,她似耗尽力气一般,双手撑在石桌上。
“小姐!”冬篱找了一圈,没想到小姐在石亭里。她快步上前,将小姐扶起,待行至亮处,察觉小姐居然在发抖。
以为小姐冻着了,冬篱赶紧领着小姐回到小院,喊丫鬟们上热水,待小姐泡过热汤,就不会觉得冷。
覃卿将自己一点一点没入水里,直到觉得快要窒息,才探出头来。她趴在浴桶边沿,拼命喘息。
周身的热浪都无法使她回温,她无法挥去心中的恶寒,直到现在仍是手脚冰凉。
夜里,覃卿做了一个梦。
梦里出现了一个戴着面具的高大男人,她盯着对方的白狐面具,她问,能带她一起走吗?
那人无声地摇了摇头,覃卿看着他不断远去的背影,心痛地无法呼吸。
他就那么将她丢下,头也不回地走了。
覃卿醒来时,蜷缩着身子,脸上还挂着泪痕。
她怔了怔,抬手擦拭。冬篱进来时,她已恢复平常模样。
接下来几天,覃卿如常去文华殿报到。表姐向太师申请,将课桌搬至覃卿身旁。有了表姐的陪伴,覃卿心口的窒闷渐渐消散。
“明儿就是休沐日,母亲说带我们去庙里上香。”谢文颂将表妹近日的恍惚看在眼里,她很担心,总想着让表妹开心点儿。
“大家回去后,将 《文圣心经》默写三遍,到时候一并交于祭酒审查,老夫也会在课堂上不定期抽查大家的默诵情况。”朱有学布置完作业,抄起书册,抬脚就走。
底下众学子看他离开,一下子放开了,有的欢呼,有的哀嚎。
谢琉珠最烦默写,她瘪瘪嘴,正欲抱怨,一旁的姜尚涵凑过来小声道,“公主你看。”
她将纸上的笔墨摊开,谢琉珠定睛一看。
像,实在是太像了。
“可是太师···”她怕日后被拆穿无法收场。
姜尚涵附在她耳边,不知说了什么,谢琉珠不再有顾虑,扑进对方怀里,直道好姐姐。
谢文颂自搬来覃卿身边,就发现公主不似先前那般与她亲近,加上有心之人从中作梗,两人关系已大不如前。
谢文颂淡淡地收回视线,不再看那边,殊不知她的一时疏忽,显些酿成大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