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老爷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他转头看向从外头赶回来的小厮问:“胡县尉说甚么?可与主子通信,请他帮我了?”
那小厮满额汗珠,讷讷道:“老爷,胡县尉...胡县尉......”
“胡县尉究竟是如何说的,你快说啊!”
那小厮捏了一把汗,“胡县尉说兹事体大,且韩知州也掺和进来了,主子不便出面解决,还请您...自求多福罢!”
任老爷忽觉一阵天旋地转,不可置信道:“不可能!我帮胡县尉和主子做了那么多事,赚了那么多银子,不可能说不管我就不管我!”
杨参军见状便知大势已去,连忙一个侧身避开任老爷的视线。
“知州不可听信这妖妇所寻牙人的一面之词,他既说是活人,那么人呢,人在哪!”任老爷见台上再无人帮他,又不肯认输,梗着脖子嘴硬道。
吴莱抱拳道:“那女子已被任老爷钉死在棺中与任五郎合葬了。”
韩知州一拍惊堂木,挥手说道:“那便开棺验尸!”
“那女子右脚上有一颗红痣,醒目非常,知州大人一验便知。”
吴莱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般在公堂之上炸开,众人纷纷望向李瘸子。
穗穗右脚上恰巧便有这么一颗红痣,也正是十五六岁的年纪。
李瘸子闻言身形一怔,待他反应过来便怒嚎一声朝任老爷奔去对着任老爷拳打脚踢起来。沈度奋力拉住李瘸子,却半点没拉住。
他凭空而出一股劲,打的任老爷无半分还手之力。
曾参军见此混战,立刻命两个捕快将两人分开,沉着脸斥道:“公堂之上,拉扯打闹成何体统!”
李瘸子见曾参军不处置任老爷,反倒骂起他来,满脸的不忿,“你这狗官,不去缉拿恶人,倒说起我来,我看你们是狼狈为奸!”
玉梳连忙小声安抚李瘸子:“曾参军不是那样的人,他先说了你是保护你,总好过被杨参军拿捏着此事做筏子不是?”
李瘸子稍稍镇静后,便被沈度和崔璋二人架到一边。
梁照儿冲韩知州道:“李同甫绝非藐视公堂,他是奴食肆里头的厨子,其女穗穗自幼走失,与任家采买的这女子年岁相仿,且特征相符,这才一时间失了分寸,还请各位大人见谅。”
崔璋附和说:“回禀知州,如今此事越闹越大,私以为开棺验尸为上策。”
任老爷指着崔璋恨恨道:“你这人好歹毒的心肠,五郎已逝,你们还要掘尸开棺,这是对死者的大不敬!”
“且慢!”
正待韩知州欲宣布命仵作开棺验尸时,一女声从外头传来。
来人正是任老爷的妻子周氏,后头还跟着娇弱的桃姨娘。
周氏道:“妾身乃是任功的嫡妻原配周氏,知州不必开棺验尸,那女子无碍,现如今养在任家乡下的庄子上。”
任老爷只以为周氏是来救他的,感激涕零地朝她爬去,“娘子,你是来救为夫的罢,你快同他们好好说道说道。”
要不人家说少年夫妻情比金坚呢,任老爷此刻更是痛恨自己平日里对发妻诸多忽视。旁的人都靠不上,人到最后靠的还是自己的枕边人。
周氏淡淡拂开任老爷的手,莲步微移,“那女子虽未死,但任功的确起了让活人殉葬的心思,是那女子下葬后妾身不忍心,又命人开棺将她救出的。”
任老爷将将冉起的希望一时又破灭了。他跪着的身形向前一倒,幸而被身旁的小厮扶起。
“你这毒妇,要害死你亲夫不成?”
“不仅此事,方才前头几位所说任功放印子钱一事也是真的。”周氏瞧也不瞧任老爷,又说,“有妾身这个枕边人作人证可足矣?”
众人均未想到周氏居然会前来检举亲夫,纷纷震惊地看向她。
只见周氏身穿宝相团花蓝绿色大袖长衫,头戴珍珠宝石流苏发簪,肩上披着同色披帛,瞧着便是保养得宜的模样。
任老爷指着她骂道:“你这贱妇,身上吃穿用戴无不是扬州城里最精的,不少官家太太都不如你,你还有甚么不知足的,吃里扒外的东西!”
周氏这才回头冷冷瞧了任老爷一眼,随即将头上的金银珠宝一股脑地全拔下来往任老爷身上砸。任老爷并未料到周氏此举,连忙伸手遮挡,却还是被那足金重的珠宝砸了个鼻青脸肿。
“呸!你当年求娶我的时候可是一口一个贱妇这般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