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掌柜谨慎试探:“公子是……?”
她漫不经心掸了掸衣袖:“上月从‘冰库’给公主提的银子,账目不对。”
(冰库是黑话,指赃款)
“原来周大人从赌场抽的银子是贿赂给了公主啊。”打手们交头接耳道
“怪不得,我听说幼宁公主常年在外面游山玩水,酒肆赌场常客了,整个大宋赌场赌遍无敌手,周大人贿赂公主也是情理之中啊”
“……”打手们议论纷纷,说的头头是道。
刘掌柜冷汗瞬间下来了,扑通跪在地上:“这、这不可能……小人只负责将钱交给周大人,他将银子提给谁小人不知啊”
“是你们周大人让我来取银子的,你说你不知道?”
宋幼宁猛地拍案,茶盏震得叮当响,“你可知得罪公主是什么下场?”
刘掌柜脸色“唰”地惨白。
刘掌柜“扑通”跪地,冷汗涔涔:“小人早早的就将银子送至周大人府上,要贪污也只能是他周显!小人只是一介草民,万万不敢蒙骗公主啊!”
他哆嗦着从怀里掏出一本账册,双手奉上:“这、这是周大人每次取银子的记录……还有他亲笔签的收条!”
宋幼宁翻看账册,指尖突然一顿。
某页角落赫然写着:“腊月初七,付陈阁老门生三千两。”
她眯起眼……陈阁老?那位三朝元老?好大一条鱼。
“刘掌柜。”
她忽然俯身,用折扇抬起他的下巴,“你说……周显要是知道你私自将账本给本宫看,会怎样?”
刘掌柜面如死灰。
她轻笑:“不如这样,你继续当你的掌柜,本宫就当没见过这账册,你就当本宫没来过”
“但每月周显来取银子时……”她压低声音,“给本宫也抄送一份,跟周显有来往的人,本宫也得知道”
“本宫?”
刘掌柜猛地抬头,嘴唇哆嗦着重复了一遍。
下一秒,他的脸“刷”地惨白,像是突然被人掐住了喉咙。
宋幼宁心头一跳。
坏了,说漏嘴了。
赌坊里瞬间安静得可怕。
打手们僵在原地,刘掌柜的脑袋重重砸向地面:“殿、殿下饶命……”
宋幼宁索性摘了男冠,青丝泻落满肩。
“既然都知道了……”
她缓步走向面如死灰的刘掌柜,踩住他发抖的手指。
“那本宫就直接说了,今天但凡有一字传出去,本宫让你们知道死字怎么写”
满堂死寂。
“宋幼宁,你好大的公主威风啊。”
一道带笑的嗓音从二楼传来。
珠帘“哗啦”一响,红衣少年懒洋洋倚在栏杆上,指尖转着枚金骰子:“几年不见,凶成这样?”
宋幼宁瞳孔一缩:“……萧临?”
整个大宋除了她爹娘唯一敢直呼她全名的只有那个脑子缺根筋的玩伴——萧临。
镇北侯世子,若说黎扶宁是最守礼的青梅竹马,那萧临就是最野的那个,当年她和萧临两人一个揭瓦一个放狗,闹的整个汴京乌烟瘴气,并称“汴京双煞”。
萧临翻身从二楼跃下,红衣翻飞如烈焰,骰子在指尖灵巧一转,稳稳落在赌桌上。
他歪头打量宋幼宁,笑得肆意张扬且欠揍:“怎么,几年不见,连招呼都不会打了?”
宋幼宁下意识后退半步,却撞上一堵温热的胸膛。
黎扶宁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手掌虚扶在她腰侧,似有若无地宣示主权。
“萧世子。”
黎扶宁嗓音清冷,目光却如利刃:“请注意分寸”
萧临挑眉,故意凑近宋幼宁耳边,呼吸灼热:“宋幼宁,听说你又被你古板驸马管着?多没意思!”
他忽然凑近她耳边,:“跟本世子逃婚吧,就像咱们十六岁那年那样……”
萧临又贴在她耳边蛊惑:“这次我们逃远点,去江南,去西域,去所有黎扶宁找不到的地方……”
宋幼宁眼睛亮了起来。
西域,好地方……西域的葡萄酒可是一绝!!!
黎扶宁气的指节捏得泛白,明明气的想杀人,却偏偏装的气定神闲。
当年宋幼宁及笄礼当晚,本该是她和他定下婚的日子。
结果萧临翻墙入宫,一嗓子吆喝:“宋幼宁,西域商队带了会喷火的骆驼!”
结果宋幼宁当晚拎着裙摆跟他跑了。
而黎扶宁带着禁军追到城门口,只捡到她丢下的一封要去云游四方的书信,自此再无消息。
结果这丫头在外面野了几年,玩疯了不想回宫,不是说她闯荡江湖,就是跟着萧临游山玩水。
而那段黎扶宁每月派人送去的书信,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她全都打马虎眼,压根没有回宫的打算。
于是陛下震怒,下旨谁找到公主谁就是下一任驸马。
而驸马人选,从黎扶宁他一人,扩招成了现在的十二个,更可气的是萧临也在如今的驸马榜上,还成了榜首,让他如何不气!!
其实当年定娃娃亲,本来有两个选择:
一个丞相之子,黎扶宁,百年世家大族:克己复礼,端方君子,学富五车,能治国,但过于古板。
一个萧临镇北候世子,贵族后裔:少年将军,熟读兵书,武功一绝,能带兵,但过于闹腾。
当年陛下为宋幼宁择婿时,看着在御书房房顶打架的两个小孩,扶额叹息:
“这俩要是在一起,大宋怕是要提前改朝换代……”这才选了黎扶宁作为帝夫培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