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他转身时,洛芜突然抓住他尚未痊愈的小臂。夜浔的肌肉瞬间紧绷,洛芜却将自己染血的指尖按在他伤口上。
"会痛吗?"她声音里带着哭腔,"你……到底瞒着我多少事?"
夜浔沉默着,玄色衣摆却在微微发颤。洛芜突然想起第一次见他时,他也是这样背对自己,用冷漠的背影将所有秘密都藏进玄色长袍里。
"洛芜。"他突然开口,声音沉得像是从地底传来,"有些伤……只能自己扛。"
话音未落,他已扯下外袍裹住她发抖的肩膀。玄色衣料带着他体温的瞬间,洛芜突然明白过来——这个男人所谓的冷漠,原来早就在无数个这样的瞬间里,被揉碎成满地温柔。
当他们终于冲出幽冥殿总部时,黎明的第一缕光正穿透云层。夜浔将洛芜放在草地上,玄色长袍上焦黑的痕迹在晨光中格外刺眼。
"你……"洛芜刚要开口,却被夜浔突然按住唇。他指腹的温度带着草药气息,洛芜却在触碰到他眼神时,突然读懂了那里面复杂的情绪——有愧疚,有挣扎,还有一丝她从未见过的、小心翼翼的温柔。
"回灵霄派。"他转身时,洛芜突然抓住他腰间的玉佩。冰凉的玉质贴着她的掌心,却在逐渐变暖。
"这次……换我保护你。"她将玉佩塞进他掌心,玄色衣袖下,她分明感觉到他的手指微微蜷起,像只受惊的兽,却最终轻轻反握住她的手。
当第一声晨钟在灵霄派上空敲响时,洛芜看着夜浔玄色衣摆被晨风掀起的瞬间,突然发现他后腰有道月牙形的旧伤,像极了当年被幽冥殿追杀时留下的痕迹。
原来有些伤,真的只能自己扛。可她愿意成为他伤口上那道微光,哪怕只能照亮分毫。
晨雾未散时,洛芜已将那本染血的册子平铺在石案上。竹简间渗出的幽蓝汁液在晨光中流转,仿佛凝固的星河。她指尖划过最末一页"灵霄派长老·玄冥印"的字样,嗓音里漫上一层薄霜:"这……这不可能。"
秦风负手立在窗前,竹帘缝隙漏进的光束在他玄色衣襟上割出锐利剪影。"昨夜潜入幽冥殿密室时,发现三处血手印与灵霄派的'破障决'手法完全吻合。"他语调平稳得像在陈述天气,"只是……长老们的玄冥印向来由掌门亲管,怎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夜浔的银发带无风自动,扫过洛芜发梢时带起细微凉意。他玄色广袖一挥,案上突兀多出方寸玉盒,盒盖开启的瞬间,蓝光冲天而起——十枚刻着灵霄派徽记的玉符正悬浮其中,符文上蜿蜒的裂痕像极了干涸的血迹。
"这是从幽冥殿供奉殿搜出的。"夜浔的声音沉在胸腔里,"每枚玉符都沾有微弱的灵霄派真气,但……"他突然捏碎一枚玉符,青光爆开的刹那,洛芜嗅到一丝熟悉的丹药气息。
"这是……"洛芜倒抽凉气,"灵霄派内堂特制的固元丹!昨夜杨贤长老给外门弟子疗伤时,特意强调过这丹药的稀缺性!"
秦风突然抽出腰间铁笛,笛身暗格弹开时露出半截染血的丝绦。"更有趣的是,幽冥殿密室角落发现这缕发丝,与三十年前夜家惨案现场遗留的……完全同源。"
洛芜的指尖突然开始发抖。她想起昨夜在密室石台上看到的暗格,想起那本册子突然爆发出的蓝光,想起夜浔扑上来时玄色衣袖扫过的地方——那里明明有道极淡的丹药灼烧痕迹!
"也就是说……"她踉跄后退时撞翻了竹案,幽蓝册子飘飘荡荡落在夜浔脚边,"灵霄派内部有人用门派资源与幽冥殿交易?可玄冥印是身份信物,怎会……怎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夜浔突然将她揽入怀中,玄色衣料摩擦过她颤抖的肩胛。洛芜本想挣开,却被他发烫的体温烫得失了力气。他下颌抵在她发顶,呼吸里混着她熟悉的草药气息:"深吸气,否则你会在真相面前先乱了阵脚。"
秦风的铁笛突然横亘在两人面前,笛身投影将洛芜的侧脸切割成明暗两半。"昨夜幽冥殿密室的机关启动时,我察觉到微弱的传讯法阵波动。"他指尖叩击笛身,清越声响中混入细微嗡鸣,"法阵指向……灵霄派藏书阁地底。"
洛芜突然抓住夜浔袖口,玄色衣料下传来他稳定的心跳。"掌门室的密道只有长老们知晓,若幽冥殿当真与灵霄派高层勾结,那昨夜潜入密室的人……"
"不止一个。"秦风突然扯开领口,露出锁骨处暗红的抓痕,"昨夜撤退时,有人故意引开我的注意力。那人身法与灵霄派的'云崖步'如出一辙,但……"他突然抬手按住夜浔小臂内侧,"你的赤炎咒纹路蔓延得比昨日更快了。"
洛芜顺着他的手势看去,玄色衣袖下那道暗红纹路正若隐若现。她突然想起昨夜在密室中,夜浔被锁链缠住时,他小臂的纹路曾剧烈跳动,像要破体而出的困兽。
"赤炎咒本是封印邪祟所用,但若封印对象是……"秦风突然住口,铁笛横扫带起劲风,将洛芜尚未说完的话生生截断。
"所以证据链已经闭合。"夜浔突然松开洛芜,玄色衣袖扫过案几时带起一阵狂风,"幽冥殿利用灵霄派内部的叛徒获取资源,而这位叛徒……"他捏起一枚玉符,蓝光中浮现出半枚玄色指印,"恰好拥有开启长老殿密室的权限。"
洛芜突然想起三个月前,她在藏书阁整理典籍时,曾亲眼见过玄英长老用同样的玉符开启密道。当时长老袖口滑落时露出的暗红纹路,与夜浔小臂的赤炎咒竟有七分相似!
"可玄英长老是创立灵霄派的元老之一!"洛芜的声音开始发颤,"他怎会……怎会与幽冥殿有染?"
夜浔突然将她揽入怀中,这次没有玄色衣料的阻隔,她能清晰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他玄色发带松散地垂在她肩头,发丝冰凉却带着奇异的安抚力量。
"有些伤痕会让人看不清道路。"他的声音闷在她发间,玄色衣襟上残留的血迹正被晨光一点点照亮,"就像被屠戮的羔羊,若逃不出血腥气,迟早会变成猎手。"
洛芜突然想起夜浔后腰那道月牙形的旧伤——那是当年被幽冥殿追杀时留下的。她死死攥住他发烫的衣摆,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他总在玄色长袍下藏着那么多秘密。
"我们该怎么做?"她的声音被晨风卷起,混入竹林沙沙作响的声响。
夜浔突然松开她,玄色广袖一甩,案上的玉符与册子齐齐飞起,在蓝光中化作一封封证据。"半个时辰后,灵霄派演武场。"他转身时,洛芜瞥见他玄色靴底沾着的血红泥痕,"让所有人看看,这出折子戏的真面目。"
原来有些真相,真的需要在伤口上撒盐才能看清。可她愿意成为他永远的止痛符咒,哪怕这份真相会撕裂他们共同守护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