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舒悦盯着她,准确来说是那条手链:“谁送的。”
这什么语气?
桑满正准备说话,旁边薛雪已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先她一步回应:“关你屁事。”
桑满:“……”
办公室一时间剑拔弩张。
其矛盾主要集中在薛雪和门口的姚舒悦上。她看不顺眼姚舒悦好久,从那天在电梯听到她打电话,后来工作上也有过不少摩擦,导致她早想找个机会和这人大干一场,再憋都能去扮演忍者神龟了。
姚舒悦今天的主要目标是桑满,对于这个对她抱有敌意的实习生,不尊重也不理解,只知道她和桑满关系好。
她原先根本没把这些实习生放在心上,来上班也是找个闲职混日子。家里不差钱,也不需要她赚钱,只要她乖乖结婚就行。
直到今天上午都在传桑满戴了条很漂亮的情侣手链,男朋友送的,特别闪,那半颗爱心在阳光下特别漂亮。
姚舒悦第一时间想到谢西隼买的那两条手链。
单条六位数的限量款,那家珠宝店也就这么两条,由于价格高昂一直无人问津,也就谢西隼眼都不眨,店员笑得合不拢嘴。
姚舒悦知道谢西隼有女朋友,和女朋友感情很好,但那又怎么样。大家族之间盘根错节,最牢靠的永远是利益,私人感情从来得稍后排,不是谢西隼个人意愿能够决定的,她也没去特意了解过他这个女朋友。
据她所知,因为谢西隼不肯妥协,谢家那位老太太很是生气,近期不断在借公司之手给他施压。有些不是他这个年龄段和工作经验能够解决的事也都塞给他做,除非他放弃桑满,这场施压不会结束。
就算他放弃继承权自立门户,以谢家在南城的人脉,打压一个年轻人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没那么高的道德,谢姚两家不联姻,剩下和姚家关系好的大家族,没有和她身份匹配的适龄青年,她不想嫁给大十几岁的老男人。
她皱眉:“我有在和你说话吗?”
薛雪:“我也没在和你说话啊,你别这么急着自我代入。”
“你……”
“你什么你?”薛雪不耐烦地打断,态度恶劣,“她手链谁送的关你屁事,上赶着当三的还真以为自己是正宫了?有那闲工夫惦记别人,不如好好干活,别让我们天天给你擦屁股。”
没错,薛雪最不能容忍姚舒悦的就是,她刚上班几天态度还行,后面就原形毕露。眼高手低,嫌弃有些活太简单,不肯做,她发大小姐脾气,苦的还是好好做事的打工人。
在姚舒悦的设想里,想继续在这公司做下去,聪明人都不会和她起正面冲突。没料到薛雪对这傻逼公司怨气很大,早有打算骑驴找马,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要是姚舒悦敢去和董事长告状,她直接走人就是。
桑满感到困惑,难道他们这些讲话素质没那么高的人自有一套语言体系,遇事不决关你屁事关我屁事,主打一个气死人不偿命。
“你是在问这个吗?”
猜到姚舒悦是为什么而来,她晃了晃手腕,露出那半颗粉钻。要是换作从前,她可能会倾向于息事宁人,她不怎么擅长吵架,骂人的话都很少说。
桑满对很多事物都看得淡,信奉着“能被抢走的,本来也不属于我”,对人对物都这样。当初桑绥再婚,要是桑满死活不同意,和他抗争到底的话,兴许能换来不同的结果。
可她没有,她平静接受了赵芳芸进门,在桑夏出生时,也选择主动退出。
几十秒的沉默,她思考了挺多。上天是公平的,她短暂拥有过亲情,如白驹过隙,变故来得比什么都快,幸运的是,她一直拥有友情,和汹涌的爱情。
回忆起刚听说联姻消息的那个晚上,她表现出无所谓的态度,把谢西隼气得不轻。
如果是为了谢西隼的话,桑满想,她还是可以争取一下的。
“这是我男朋友送我的。”桑满看着她,轻声问,“你有什么意见吗?”
姚舒悦:“你男朋友——”
“你追他到庆城,还跟着他进店的事情,他和我说了。”
幸亏是午休,办公室另一个人去外面和朋友吃饭,这里就她们三个人。门一关,说什么都没人听见。
努力忽视薛雪瞪大的眼睛,桑满语气平静,由于语调毫无波澜,总令人无端听出些讽刺的意味:“追着别人男朋友不放,姚小姐,你觉得这种事情很光彩吗?”
“还是说,你的家庭教育,给了你能光明正大做小三的错觉?”
桑满其实无法理解,为什么姚舒悦非要缠着谢西隼不放,是南城没有其他男人了吗?她也不是没留情面,要不是对方太过分,今天甚至敢直接上门来质问,桑满原来不打算和她闹这么难看的。
她以什么身份来质问这手链啊?
大抵是桑满平常表现得脾气很好,乍一下说这些话,姚舒悦一时无法接话。她也没什么好说的,从世俗道德层面来看,她的确是不占理的那个。
她占理的也从来不是道德,而是她的家境。
她也知道该拿什么戳对方心窝子:“你觉得你能和他走到最后?”
“这不重要。”
桑满压根不会被她绕进去:“至少现阶段,他是我的男朋友。我希望你不要再纠缠了,严重影响到我们的生活,上一辈的决定是上一辈,你是个有独立思维能力的人,不该被上一辈的思想所诱导,你有自己的生活轨迹。”
大道理谁不会听?姚舒悦翻了个白眼:“你以为那么容易?要是动动嘴皮子就能解决,我也不至于被逼到这上班,早环游世界去了。”
他们这些人,从出生开始就是身不由己的。
“你的愿望是环游世界吗?”看出她的动摇,桑满迅速补充。在此刻的姚舒悦身上,她仿佛看见苍兰的影子,说话也多上几分真心诚意,“你不试怎么知道,与其在家族利益和婚姻里困一辈子,不如赌一把,总比吊死在男人身上强。”
每个人都有追求自己想要的人生的权利。
选择就像赌博,可能会赢,也可能不会,重要的是选择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