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在回答刚才进房间时他的问题。
童煜顿在那里,手里还捏着水晶杯,他的目光落到顾君也身上那件被泥灰和血迹弄脏的衣服上。
他像呵护脆弱的水晶杯一样把他层层包裹,连贴着杯子的都是最柔软的天鹅绒,生怕外面的风雨波及他,而不管他发什么脾气,他也都会照单全收。
“可是,我不想一直呆在盒子里。”童煜的手指慢慢地摩挲着水晶杯上的花纹,轻轻一转,随着光线的折射不同,瞬间又变幻出不同的美来,他声音有点低,有点闷:“不管是水晶还是宝石,有光线的地方,才能更完整地呈现它们的美。”
他也希望在别人眼里,他不再是抱大腿的拖油瓶,不是被贴上昂贵标签却名不符实的玻璃杯,而是有足够身价足以匹配顾君也的完美宝石。
顾君也微微诧异,但很快就理解了。
十四五岁的少年,正是最需要同伴认同的时候,不再像小时候一样,只需要他就够了。
顾君也把这归纳于少年正常的成长,他压下心里的失落和怅然,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那就去见你想见的光,去做你想做的事。”
童煜刚才心里所有的烦热都像是被水晶的凉感所驱散,只感觉到一阵舒爽的清凉,刚才的烦闷一扫而空,神情终于是轻松起来,又把手里的水晶杯放在灯光下仔细地欣赏了半天,顾君也看他心情好起来,才说:“换个衣服先去检查一下。”
童煜小心翼翼地把水晶杯放回盒子里,然后指了指衣柜:“拿睡衣吧,我顺便洗个澡。”
顾君也拿出睡衣时才想到什么,回头看向他:“你身上的伤不能沾水。”
“对啊,所以你帮我洗啊。”童煜带着点撒娇的口吻,举起两只缠了纱布的手:“今天累死了,流了好多汗,身上黏乎乎,难受死了。”
他手上的伤口当时看着血肉模糊的,其实没那么严重,就是表皮被挫开,小伤口多,没大伤口,清创之后也都还好,但顾君也在场,原本只包一层就够的硬是给他抱了三层,弄得多严重一样,不过也确实暂时不能碰到水。
但今天运动量大,又摔了一身灰,现在不洗一会儿也肯定要洗。
顾君也拿着衣服站在那里,一时间脑海里纷乱的念头都涌了过来,但看着童煜毫无杂念的眼睛,他又只能压下去,刚想开口说让安管家上来,但这个选项又很快被他划掉了。
童煜毫无查觉,还接着说:“你也一起洗了算了,你身上也脏了,我让芳姨给你拿套衣服过来。”
童家有顾君也的衣服,顾家也有童煜的衣服,甚至他们的衣服都放在同一个衣柜里,十三岁以后,说顾君也几乎就成了童煜的半个爸爸也不为过,十几岁他就要学着哄孩子,吃饭洗澡睡觉几乎都是他一手包办,因为童煜爱赖着他,不喜欢让别人碰,好在童煜虽然在别人面前霸道又挑剔,在他面前还是很好哄的,以至于这么多年也算平安无事地过来了。
而这其中特别是给他洗澡,洗到最后都是一起洗完出来,只是越来越大,童煜别的事虽然懒,但洗澡还是学会了自己洗的,自然慢慢地就不会再一起洗了。
童煜正要拿内线电话打给芳姨,顾君也就说:“你身上有伤,两个人一起洗不方便,我先给你洗。”
童煜走路不方便,顾君也只能又将人抱到浴室里去,还让安管家送了个椅子上来,家里临时没有防水的东西去保护伤口,最后是芳姨灵机一动,拿出了保鲜膜给他把包了纱布的位置都缠了起来,这样就不怕溅到水了,等都弄好了,芳姨就出去了,浴室里只剩了童煜和顾君也。
“手举起来。”顾君也站在他身后,很轻地慢慢地去给他脱上衣,少年清瘦的身体能看到明显的骨骼,他太挑食了,肉食吃的少,蔬菜也吃得少,吃饭像在数米,唯一喜欢的就是水果,但不能只靠水果活,顾君也看着他背上明显的蝴蝶骨,实在忍不住唠叨:“喜欢吃的可以多吃点,不喜欢吃的也要吃一点,否则营养不均衡,你还在长身体。”
“知道了。”童煜光着上半身,靠到椅背上抬头看他:“顾爸爸,快点,还有裤子。”
明知道他只是玩笑,但顾君也仍然被这个称呼刺激到了,他刚想让他不要这么叫,童煜就扶着椅子想站起来。
“别乱动!”顾君也连忙扶住他。
“这样你好脱裤子。”童煜左手扶着椅子,右手伤的比较重,被顾君也抓着胳膊扶着,他用左脚使力站在地上,右脚抬起来:“快点。”
顾君也别无选择,他屏了屏呼吸,这才伸出手,抓住童煜腰上的裤子,外裤很轻松地就脱了下来,掉到了地上,童煜仍然在催:“内裤也一起脱啊,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