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觉得恶心。”童煜放低了声音,他只是很惊讶,又有点无措和慌乱,总之很复杂,而且在看到沈轻舟想要去吻顾君也的时候,妒火从心底烧到脑仁,那瞬间杀了沈轻舟的心都有了。
顾君也感觉脑后那根从童煜出现就已经绷紧的弦终于松了一点,他的肩膀微微塌下来一点,轻声说:“先回去吧。”
一路无声地回到了房间,童煜坐到了单人沙发上,盘起了腿,又拿了一个抱枕紧紧地抱在了胸前。
这是他在没有安全感的时候会用的姿势,现在已经很少出现了。
顾君也坐在另一张三人位的沙发上,先开口如实说了事情的原委:“那次你受伤,沈沉辰和沈轻舟来看你,他在书房跟我提过,我当时就已经拒绝过他了,我们当时主要谈了关于他提到的收购案,沈家现在家里很复杂,涉及到家族纠纷的问题,但他有意让利,所以我在考虑,目前还在做案子的前期调查,这次是意外,我没有意料到他会再提,这应该也是他计划的一环,背后并不单纯是为了私人感情。”
还被童煜撞见。
顾君也没有敷衍他,而是很简单地把事情给他解释了一遍,但童煜平时并不关心这些,而此时他关心的重点也不是这些,他听完顾君也的话,抱着抱枕,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他:“你喜欢的是男生?”
明明平时很好转移注意力的人,这次居然一点也没成功。
顾君也微微抿了抿唇,选择了用他自己的话回答他:“就像你曾经说过的,真有喜欢的人了才会知道吧。”
好像是一个答案,但又不是一个答案。
之前童煜从来没有去想过性向这件事,异性恋也好同性恋也好,传到他耳朵里了,他也听听就算了,但是当事情发生到顾君也身上的时候,他突然就觉得这是一个需要仔细去想的问题。
仔细论起来,他自己喜欢男生还是女生他好像也没想过,连严方珞都有过两个暗恋对像,但他从来没有过。
童煜抱着抱枕蜷缩在沙发上,双眼有点发空,下巴无意识地垫在抱枕上,整个人都显得很迷茫,像只迷路后等着人来捡的小鸭子。
其实这些事顾君也遇到的很多,上学的时候就有不少,手里掌握权力之后更甚,送上门来的,引诱的,目地不纯的,当然其中也不乏是真心喜欢他的,男男女女都有。
但关于性向的问题他从来没有和童煜提及和讨论过,因为他不想给他任何引导,不管是哪一方。
就像童煜自己说的,有了喜欢的人才知道,他希望他就是很单纯地会喜欢上一个人,然后自己去分辨,男生也好女生也好。
只要他喜欢。
顾君也明显感觉到那种熟悉的,不可抑制心痛重新袭来,他闭了闭眼,压下所有的感觉,然后用非常温和的声音说:“童童,今天只是个意外,我也不会和沈轻舟发生什么,你今天潜水时间太久,体力会消耗很多,早点睡吧。”
“那你遇到过喜欢的人吗?”童煜有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冲动,他脑海里不断地回放着沈轻舟想去吻他的画面,他很愤怒,这种愤怒来源于被朋友欺骗,利用,但更多的是一种所有物被人偷窃,被人玷污的之后无处发泄的郁闷和愤恨。
顾君也看他完全不打算放弃,被他的执着弄得有点头疼。
童煜见他不回答,似乎有了答案,像一个抓到妻子出轨甚至还瞒着自己不止一次的绿头男一样,妒火中烧地拿怀里的枕头直接就砸过去:“你是不是偷偷谈过恋爱,说!有没有做其它更过分的事?”
顾君也没躲,直接接住了他扔过来的枕头,虽然理论上来讲,他身心健康且需求正常,就算真的谈恋爱了,甚至做过些什么也很正常,他没有义务向童煜解释,但他还是说:“没有,我没谈过恋爱,除了工作,所有的时间几乎都花在你身上,我哪有时间谈恋爱,谈了你能不知道?”
童煜其实只要他的“没有”两个字,但他思考能力早就因为愤怒而下降了一半,又被他后面这似乎意有所指的话一激,另一半也瞬间消失,委屈地叫了起来:“对,都是因为我让你没时间谈恋爱,那你以后把陪我的时间拿去谈恋爱,不用管我了。”
顾君也不想和他吵,特别不想和他纠结这个问题。
“就你会谈恋爱?我也要去谈恋爱,我明天就让周嘉言给我介绍女朋友!”童煜这纯粹是发泄情绪,吼完自己先大喘气起来。
他女朋友三个字一出,顾君也就感觉自己所有的情绪都在这一瞬间被抽走了。
就像一直不想打开的那个盒子,毫无预兆又意料之中地突然被人打开了,让他瞬间直面一切,不止是那些心痛,无奈,隐忍,包括刚才被他维护时的高兴,窃喜,放松等等一切都被抽走了,像突然变成了一个没有任何感受的空心木偶。
童煜吼完之后气得转身背对了顾君也,他也不是真的想谈什么恋爱,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个话,只是他觉得不安,想从顾君也那里得到点什么踏实,但顾君也半天没说话,最后他实在忍不住,又转身看他,目光紧盯着顾君也,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或者听到他对此说些什么。
顾君也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出声,像灵魂终于回到躯体,说的却是玩笑一般的话:“别让周嘉言介绍,他自己都谈不明白。”
童煜对他的这个反应很不满,他没有得到他想要的东西,虽然他自己都说不清那是什么,他烦躁地感觉像是脑子里被人塞了一个毛线球,还是一个被猫弄乱缠成一团的毛线球,很混乱,理不清,又被那些线头挠的整个脑子都在发痒,恨不得揪出那只猫打一顿,又想揪出那个人打一顿。
“你管我!”
“我不管你。”顾君也说。
童煜更急了:“你说过管我一辈子的。”
顾君也听到这个期限笑了,很纵容的笑,但又和平时不太一样,他没看他,而是垂着眼眸,说:“是,你想让我管多久,就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