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袖袖支支吾吾了半晌,却出乎意料的挤出一句:“我父亲……我父亲他、可能已经死了。”
幼青愕然,她转过头去看玉珩的神色,但玉珩却淡然的神色一点未变。
崔袖袖像是终于卸下了压在心里的大石头一样,一股脑的往外倾诉道:“我其实从去年开始就觉得我父亲有点不对劲了,他以前经常在家里宴请宾客,但去年年初开始,他却渐渐的不再邀请朋友来家里,还说自己要修身养性、清心寡欲什么的,连家里人都开始避着。”
崔袖袖顿了顿,再开口时语气里带着压不住的惊恐,“今年年初时,有一次我偷偷溜出去玩,回来的晚了,从前院过时,我看到父亲院落里的灯还亮着,想着父亲这段时间总是回屋很早,说要早些休息,但屋里的灯却一直亮着,就好奇的过去看了看……”
她的话在这里噎住,贺雪青追问:“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我看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父亲……虽然只是个从窗户里映出来的剪影,但我不会认错的,两个都是父亲的模样,他们面对面站着,像是在说些什么,我当时被吓坏了,但我不敢出声,悄悄的走了……
“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发现我,但我实在太害怕了,我也不敢说出去,毕竟这种光怪陆离的事情谁会信呢,我就一直装作什么都没发现,直到半个月前魔道的人找上了崔府,父亲让我北上投奔镇远侯府,还要我将这封信交给侯爷。”
崔袖袖说着,从衣裳里拿出一封贴身放着的信封递给贺雪青。
贺雪青接过信封仔细看了看,上头写着“镇远侯亲启”,也粘住了封口,封口上还加盖了私印。
贺雪青与崔家老爷也是连襟,但两人一个在江南,一个短居上京,常年在外游历,见面很少。
要他认自己是忍不住出来真假的,好在崔袖袖已经意会的说:“上面写的就是我父亲的字,我父亲自幼教我写字,他的字我不会认错的。”
贺雪青却泼冷水道:“江湖上最不缺的就是模仿他人字迹的本事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信封给拆了。
“欸……”崔袖袖下意识的阻挠一声,但话音却在看到贺雪青将信封里头的信纸拿出来的时候,又顿住了。
信封里头放的是一张白纸,上面一个字都没有。
“……怎么会?”崔袖袖不敢置信的喃喃,将信封同信纸从贺雪青手里拿回来,翻来覆去的检查。
贺雪青看了一会儿,语气平淡,“别看了,我没动手脚,这封信本身就没有字。”
崔袖袖不死心的说:“会不会是这信纸与墨水特殊,要水浸、光照或是火烧才能看得见?”
贺雪青又摸了摸信纸,“这纸张就没有被书写过的痕迹,你若是不信,大可以自己试试。”
崔家老爷让崔袖袖带的竟然是一封无字信。
幼青心里惊愕,而且崔袖袖还说她看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父亲,就同这突然冒出来的国师与玉珩一样。
事情越发扑朔迷离起来,幼青转过头去看玉珩的神色,他却是兴致缺缺的模样。
幼青也只好默不作声的继续听着,但之后崔袖袖没再讲什么令人惊疑不定的话,只同贺雪青哭诉这一年来她内心的不安。
幼青设身处地的想,要是她要是崔袖袖,她恐怕连装作若无其事都装不好。
崔袖袖哭了半路,剩下半路她哭累了,贺雪青就让她靠在自己肩上养养神。
外头总算安静下来,玉珩捉着幼青的手轻轻揉捏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来。
幼青觉得自己的手就算是团死面,被玉珩这么揉了一路,也要发起来成活面了。
但被捏着捏着,幼青的困意也涌了上来。
她用袖子掩着打了个哈欠,玉珩总算松开她的手说:“困了就小憩一会儿。”
幼青正要摇头拒绝,玉珩却抬起手说:“躺在我身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