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洛旸却不接茬,转头看向幼青,“玉夫人,早晨我所说的歹徒在左肩上有一米粒大小的红痣,冒昧问一句,不知夫人身上可有。”
这话问的是真的挺冒昧的,贺雪青的眉头拧了拧,虽然知道祁洛旸说的歹徒是什么意思,但这样问一个已婚妇人身上是否有痣,完全不该是君子所为。
幼青倒是不觉得不能回答。无论是她之前在张府做丫鬟时,还是在岐天老人那儿当药人时,女儿家的隐私都是次要的。
不过她自己都没怎么仔细瞧过自己的身体,想了想才回答:“应当是有的。”
可若是连这么隐私的痣都被模仿过去了,这扮成幼青的南疆人岂不是真的把玉珩那儿当自己家了?
贺雪青和祁洛旸的面色都冷沉了一些。这藏在暗处的敌人不仅目的不明,连身份和手段都神通广大。
正在这片刻的无言时,一道细微的破空声陡然响起。
幼青还未反应过来,贺雪青猛地拽了她一把,手里的扇子往前一挡,一声清脆的响声,被拽倒在地的幼青只见一支细长的钢针掉落在地上。
原本站在祁洛旸身后的侍卫这才警戒起来,“敌袭!”
贺雪青见侍卫握住刀柄就要往钢针射来的地方追去,连忙低喝一声:“不能追!守好殿下!”
侍卫的动作一顿,立马用身形挡住祁洛旸。
祁洛旸的动作倒是镇定,但手却已经攥紧到骨节泛白。
贺雪青和侍卫背对而立,把躲在桌下的幼青完全挡在身后,“殿下,您出门不会就带了一个侍卫吧?”
祁洛旸咳嗽了一声,“其余两个侍卫在山下等候,另有一个侍卫被我差去打探消息了。”
但祁洛旸的侍卫也指望不上,就这种水平的侍卫,被杀了估计都还反应不过来。
贺雪青的余光瞥向方丈禁闭的房门。外面的动静已经不算小了,玉珩不应该还不出来,难不成他也被什么绊住了?
贺雪青面色难看,刚才的钢针就是冲幼青去的,而且偷袭的人本事还不小,若是多来几个,他未必抵挡得住。
躲在桌下幼青此刻已经连大气都不敢出了。
虽说她在玉珩身边待了一年,但珺璟山庄上实在没什么危险可言,唯一能对她造成伤害的只有玉珩本人。
现在下了山,却又是被引祸上身遇到魔道追杀,现在又是被突然偷袭。
要是贺雪青反应慢点,她现在都已经能去见阎王爷了。
幼青吓得手脚冰凉,身后突然传来了簌簌的动静。
她被吓得一个激灵,转头看去,却是祁洛旸也躲到了石桌底下。
“怕吗?”祁洛旸还有心思问她这种废话问题。
幼青喉咙干哑的话都说不出,只一个劲的点头。
祁洛旸似乎笑了一下,但笑容还没露出来,他又抬手掩唇咳嗽了一声,“别怕。”
幼青心想他说这话的信服力可不强,毕竟以他这病怏怏的样子,要是敌人真杀到跟前,他恐怕都跑不过她。
正想着,外面又传来了兵刃碰撞的声音,紧接着一声重物坠地的声音。
幼青下意识的看过去,却看到刚才还站在祁洛旸身后的侍从,现在已经死不瞑目的倒在了地上,脖颈处几乎全断了,只留下一层皮牵着,鲜血哗哗的往外淌。
幼青不是没见过死人,当初张府被屠,她藏在角落里也见过曾经朝夕相对的丫鬟和嬷嬷变成死不瞑目的尸首。
在不久前她还见过玉珩手起刀落,把劫掠为生的贼人砍成脚踏。
但她无论见过多少次,依旧没法平静的面对死亡和鲜血。
她还是会恐惧。因为她是弱者,她没法拿起武器变成屠夫,只会变成屠夫刀下下一个待宰的牲畜。
幼青恐惧却又没法移开目光,直到眼前覆上了一只微凉的手,将她的视野尽数遮挡。
“别怕。”祁洛旸又重复了一遍,“玉公子在,不会让你有事的。”
幼青这时候还能注意到祁洛旸说的是“你”而不是“我们”,难道他觉得自己死去也无所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