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办公用的手机在此刻响起,惊醒了趴在桌上浅眠的花载酒。
他也没看来电是谁,直接抬手接了电话,这段时间本来就没有休息好,贸然被打扰,语气也算不上好。“哪位?”
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的沙沙声:"重楼前天在浴缸割腕了。"声音带着鼻音,"追悼会定在..."
“谁?”花载酒怔愣了一下,还没清醒的大脑,下意识的忽略了对方背景音中的鬼哭狼嚎,只抓住了开头关键那句南重楼死了。
他无意识转着钢笔,笔尖在纸上洇出墨点。南重楼这个名字像枚生锈的图钉,在记忆里卡着拔不出来。
南重楼是谁……
屋外的花云若有所感的抬头,看向书房,花云用银叉戳起苹果片,苹果以及桌上的盘子边缘垂着几绺白色根须,在空调风中轻轻摇曳。她停下的手上在忙的事情,黑色侵盖了她剩下的眼白。
有老鼠进来了。南重楼那个废物,都没有处理干净的吗?
客厅的空间边缘略微有了些许扭曲,白色的菌丝从角落里抽出丝丝缕缕,无声的攀爬,向着书房过去。屋里的对话还在继续。
花载酒从电话里,以第三方的视角听了一遍,他和南重楼的故事——所谓的年少相知,十年相守。
花载酒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那般入迷,在书房里起身,靠着窗户往外看,听着那些夸张的形容词,他没忍住,发出了一声轻笑。电话两边,同时陷入了一片沉寂。
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一件多么失礼的事,还没来得及道歉,那边却猛地插入了一道尖锐的女声"装什么傻!你们不是同居十年了吗!"纵然很快消失,但他还是听清了。原来已经同居了吗?怪不得。
花载酒的手指停在窗帘流苏上,那串水晶珠子有两颗颜色特别深,像是被什么液体浸泡过。他记得客厅窗帘该是整套的素色,这串装饰品不知何时出现的。
缺失的记忆好像在渐渐补满,却始终少了那关键的一环。他按压着头,缓解着太阳穴的胀痛。努力思索,却抓不到什么思路。
他端过一旁的瓷杯子,轻抿了一口,刚刚张嘴想要说什么,只听到那边一声女人的惊叫。手下意识的一抖,杯子落到了地上。
陶瓷杯落地炸开脆响,花载酒把手机放在桌上,抬手点开了免提。从椅子上起身,弯腰开始收拾地上的碎瓷。电话那头稍微停顿了一下,又开始说话,他已经无心去听,顶多絮叨的说着什么浴室,什么自杀。
跟我有什么关系?
旁边的书桌下面,银色反光晃上了他的眼睛。
花载酒摸进书桌下,取出那银色硬物,竟是眼熟的素戒。看着内圈熟悉的纹饰,他的头更疼了,对着戒圈内侧的“Z&J”出神,余光又扫到了角落里的保险箱。
那是前两天打扫卫生的时候,花云翻出来的,那个嵌在书房暗格里的老式保险箱,密码盘锈得转不动,刚请锁匠打开过,里面除了一个装东西的木盒之外什么也没有。
他将戒指戴到了中指上,刚想直起腰起身,又看着那一地的碎瓷,最终还是坚持,趴在了地上,去勾剩下的瓷片,想要去把剩下的碎瓷收拢到一起。
最大的裂片将他的指腹割开了一道口子,待他回过神来,嫣红的血色顺着瓷片流到地上,淌出了一片血泊。
他发愣的眼神看向血泊的那一刻,缺失的记忆像是找到了开门的钥匙,回归了原位。
旧日车祸,南重楼躺在马路血泊之中的幻像,又一次的重现。只是这次,偏偏又添加了前几日夜,像是视觉共感才出现的,南重楼被破腹叩骨的残骸。
锚点,回来了。
身前的金锁片,此时烫的让花载酒忍不住一声闷哼。恢复记忆的他,也终于明白,那个声音的主人是谁。
他抬手握住金锁片,一声轻唤传到他的耳中。
“阿酒……”
恍惚间,花载酒看见血泊中爬出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明明只是滴下来的三两滴血,此时却像一个被强迫撕开的空间裂缝。南重楼穿着古代大婚的绯红喜服,没被布料遮盖处,缝合线的痕迹清晰可见,无数菌丝从他心口涌出,缠着花在酒的手撒娇卖痴。
“你把我忘的好干净……不过我不会怪你的。放我出来……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