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你是被电话声吵醒的。　　迷迷糊糊摸索到手机，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子墨”两个字，你一下子惊醒。　　完蛋了，你睡过头了！　　昨天你是被警察送回141基地的，非常离谱但事情就是这么发生了。看你衣衫不整的样子，警察大概认为你是遭到了什么迫害......事实上也是吧！　　你能报警吗？　　而且你发现幽灵已经若无其事回来了，车甚至就停在门口的临时停车位。　　你考虑了一下，要不要过去扎了他的轮胎。最后还是因为太疲倦，直接回房间洗漱睡觉了。　　没想到，这一睡就已经是下午了。　　你慌里慌张接通电话：“喂，子墨......”　　“下午好，YN，我就在你门口，不介意的话，能给我开门吗？”　　啊？诶？什么？　　你的身体比大脑先一步反应，还没理清楚为什么子墨要直接来你门口，你人已经连滚带爬地下床了。结果，你被昨天随便脱在地上的衣服绊倒，发出一声惊叫，以头抢地。　　你勒个去，超痛！　　好半天，你都爬不起来，只听子墨在对面焦急询问。当然，你也能听到他在敲门。　　你狼狈爬到甩飞出去的手机旁边，想要和他报平安。不料，下一秒，门开了——　　“YN！”　　子墨一阵风似的，打开门闯进来了。　　你和他四目相对，默然无语。　　首先，你很想知道，他如何做到打开你的房间门。　　其次，你现在的姿势就是，整个人匍匐在地，克鲁格送的性感睡裙有很大一块露背。而且因为你摔跤的动作，裙子已经上移到腰间。　　也就是说，子墨不光看完了你的果背，还得知了你今天穿什么颜色的胖次。　　“啊......抱歉！”　　子墨连忙转身，脑袋却撞上大门，发出响亮的一声，顺带把大门撞得自己关上了。　　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吗？　　还没等你爬起来，子墨又调转方向，走到你身边蹲下，将你扶起。他没有看你，眼神落在别处，但你却在看他，主要是看他额头上的红痕。　　“哈哈哈哈......”　　你忍不住伸手去摸他红肿的地方，希望没有肿出一个包。　　“嗯，还好，没有肿，会痛吗？”　　子墨先是垂下眼，然后才抬眼和你对视，同时握住你放在他额头的手，轻声道：“不疼了。”　　又开始了，那种游刃有余的掌控感，好像你做什么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你连忙挣扎起身，打算去洗漱。　　然而，你梅开二度，再一次被绊倒。只是，这一次，你没有摔倒在地，而是被子墨及时搂住。　　“YN，你急什么，没人催你。”　　子墨有些无奈，抱着你站起身，像放一个娃娃一样，把你好好放在地上。过程中，他不可避免触碰到你的右侧胯部、左侧腰部，但他就像没事儿人一样，和刚才的害羞模样截然不同。　　只不过，他把你放在地上之后，立刻松手推开，并没有什么逾越之举。　　你立刻小跑着冲进浴室洗漱，然后抓了放在浴室的浴袍穿上，遮盖住没多少布料的睡裙。　　走出浴室，子墨正坐在沙发上看你的书，《呼啸山庄》。　　“YN，你喜欢看这个？”　　你点点头：“不管到哪儿都会买一本放着。”　　子墨撇撇嘴：“我看不太懂这个，虽然被老师强迫着看完了，还写了读后感。”　　你因为“读后感”的事情发出笑声，你们总是在这种时刻找到奇怪的共鸣。　　“我就是觉得很浪漫啦，好像是把自己的心脏挖出来变成另外一个人，然后再和他相爱。”　　以往，当你说出类似暴论，身边的人总会发出“哇，好变态”的感叹，你知道大家都是开玩笑的，也没往心里去。　　但是，子墨，没有任何惊讶或者恶心的样子，他只是有些为难地笑着说：“浪漫吗......我只觉得听起来好寂寞。”　　你一愣，思考着说：“嗯......如果说寂寞倒也是。我很喜欢里面那句话：不要把我留在没有你的地狱。似乎前提条件就是，世界本就是个地狱。”　　忽然，右手一暖，子墨握住了它。　　“YN，世界不是地狱，世界就是世界。”　　他稍稍用力，牵引着你走过去，坐到他身边。　　“世界有好有坏，还有......我。”　　你有些惊讶，却迎来子墨靠近的胸膛，以及他落在你额头上的一吻。　　二　　你以为子墨会问你昨天的事情，但他没有。你不确定他是知道什么所以没问，还是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没问。　　其实你更倾向于前者，子墨虽然年龄不大，但地位不低。听肥皂八卦，子墨是破例被拆尼斯部队吸纳的精英级人才，本身其实是个出身不错的少爷。　　再观察大家对他谨慎的态度，有时候连普莱斯都会给他几分面子。你当然会有猜想，子墨应该不是你最开始以为的，是被赶出拆尼斯，走投无路之下才来了141.　　他更像是......带着任务来的。　　肯定不是隐秘机动的任务，因为他并没有想隐瞒自身地位的问题，并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　　算了，这些话你这颗小虾米有什么关系呢？　　——也不对，你也不是小虾米，你可是准王妃呢！　　等下你就把这些家伙通通发配了。　　子墨带你去的并不是医院，而是一个研究所。里面几乎没有工作人员，大概是下班了。不过还剩下一个人，拆尼斯，看样子是子墨的好朋友。　　“卧槽，王志强，你这狗比哪里拐来的美女？”　　“你要死啊，李阳，这就是之前说的YN。”　　“哦！想起来了，那个倒霉蛋儿。”　　你一呆，好吧，“倒霉蛋儿”这个词的确很适合形容你。　　子墨连忙说：“现在不就是来查为什么倒霉的原因了嘛，查清楚了就不倒霉了。”　　你其实很想说，如果是命运要安排你这么倒霉呢？人总不可能时刻胜天的......但看子墨乐颠颠的样子，你也就没比比这些丧气话。　　你可是很会读空气的人。　　走进检查室之前，你去更衣室换了白色套装。说不上来是什么材料，但非常轻薄透气，好像把雾气穿在身上的感觉。　　取下所有首饰，放下扎好的长发。　　你今天本就没有化妆，所以也省略了卸妆步骤。　　走出更衣室，子墨本来正在和好友聊天，却在视线和你接触的那一刻停止了说话。　　李阳倒是嚷嚷上了：“哎哟，怪不得说时尚的完成度靠脸呢，YN你穿这种衣服都好漂亮，怪不得我们阿强——”　　他俩扭打上了。　　你在一边偷笑，主要是第一次见子墨做出这样符合他年龄的行为。　　一分钟以后，子墨陪着你来到检察室门口。　　“YN，我——”　　你坚定道：“你在这里等我吧，子墨，我想自己进去。”　　不管是什么结果，不管有没有一线生机，你都接受。　　这就是拆尼斯女人的觉悟。　　你会试着......不去埋怨世界，不去怨恨命运。　　三　　一线生机出现了！　　“所以是，我的右边最后一颗大牙里面，有东西？”　　你觉得无比荒谬。　　李阳点头：“具体是什么，还不清楚，必须要拔牙。”　　好，好得很，你即将失去一颗大牙，然后还得种牙。　　别让你知道是哪个狗比干的，否则你得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YN，你有印象吗？到底是谁？”　　你犹豫着说：“大概是去年十月，我那颗牙有点蛀牙，我就打算去牙科医院补牙，然后......啊！”　　“什么？怎么了？”　　“然后我有个同事给我推荐了一家私人诊所，说是服务特别温柔，医生和护士都很贴心......”　　李阳大呼小叫着：“就是这个吧！”　　子墨急切道：“你那个同事是谁？从哪里来的？”　　你茫然道：“不知道啊，我只知道他是个泰国人，分管采购，但去年12月份就离职了......”　　两个男人同时捂脸。　　你虚弱道：“我也不知道嘛，我一直都很害怕牙医，觉得他们好凶，有温柔的牙医当然是立刻就去了......”　　子墨叹了口气，摸摸你的头，无奈道：“没有关系，YN，现在至少主动权回到你这边了，等我们弄清楚这里面是什么，你就有办法反制伤害你的人了。”　　李阳点头：“我打个赌，这事儿肯定和那个劳什子王子有关系，那老东西一听就满肚子坏水儿。”　　然后，你还要和满肚子坏水儿的人结婚了。　　“总之，现在先来拔牙吧！”李阳站起身，跃跃欲试的样子，“阿强，你去买一根冰棍，再买一瓶冰水，等会儿有用。”　　四　　子墨回来得比你想象中快，他把买回来的东西放进研究所茶水区的冰箱，就直接来了手术室。　　此时，拔牙流程正进行到一般，打进牙龈的麻药已经生效，你小半张脸都是麻木的。　　李阳见子墨回来了，命令道：“阿强，来，你把YN脑袋扶住，不要让她乱动。”　　子墨来到你头顶位置，略微弯腰，两只手撑住你的头。　　你和他倒着对视，不自觉想到蜘蛛侠。　　趁着李阳还在准备器具，你微笑道：“子墨，你好像蜘蛛侠。”　　子墨还没说什么，李阳先嘲讽上了：“他和蜘蛛侠除了性别都为男以外，有哪些相似度？我说YN你不要太离谱，情人眼里出西施了。”　　见子墨咬牙切齿的样子，你嬉笑着反驳：“哪有，子墨还是很像超级英雄的，比如说......比如说......”　　“看吧，YN，你自己都说不出来了！”　　你瞅着子墨脑袋后面手术灯的光，灵光一闪：“啊，就是这个！你看这个光圈，子墨看起来像个菩萨。”　　李阳一愣，笑得前仰后合。　　子墨一脸便秘道：“什么菩萨，加特林菩萨吗？”　　准备好器具，李阳像是要发布命令的政委，用播音腔道：“同志们，成败在此一举，我们马上要进行最后的冲锋了！德胜他老人家说过，要在战术上重视敌人，在战略上藐视敌人。我们不要害怕敌人，但在瓦解敌人的阴谋诡计上，绝对不能有半分闪失。YN同志，有信心吗？”　　你不自觉举手：“有！”　　“王志强同志呢？”　　子墨深吸一口气，主打一个配合：“有......”　　“大声点，没吃饭吗？！”　　“有！！！”　　为了缓解紧张，你开始数子墨的睫毛。这小子意外是个睫毛精，睫毛和眉毛都很浓密，完全不需要画眉了。　　牙齿被拔出的那一瞬间，你看到子墨脸上被溅上星星点点的血液。　　他深棕色的眼睛有瞬间收缩。　　李阳娴熟地给你止血，一边碎碎念着：“想不到我也有给人拔牙的一天，真不可思议。”　　“但你完成得不错，除了溅我一脸血。”　　五　　子墨准备带你去吃饭。　　李阳拿着你的牙齿摇头：“我这个苦命人，就只能留在这里做检查，没有一口吃的，没有一口喝的。”　　你不好意思道：“李阳，之后我会请你吃大餐的。”　　闻言，李阳立刻换了表情：“YN，这和你没关系，使唤我的是子墨。至于你的事情，那是打倒邪恶帝国主义的一大助力，我是奋不顾身的。”　　“你就贫吧，艾丽卡把你甩了我看和你这张嘴很有关系。”　　说罢，子墨一手拎着冰棍和冰水，一手牵着你走向大门口，把悲愤的李阳甩在身后。　　上了他的路虎，子墨把冰水和冰棍放进车载冰箱，驱车带你回了基地。　　“你短时间内还不能吃东西，我先带你去看我的礼物。”　　你点点头，含混道：“子墨，太麻烦你了，你——”　　他打断你：“YN，我们之间不要说谢谢，你只需要告诉我，你喜欢我为你做的一切，就足够了。”　　你顺从地垂下眼睛，轻柔“嗯”了一声。　　这一次，子墨下车之后，照例来帮你开车门，只是他没有再等着你自己爬下来，而是握着你的一只手，将你半拉半抱，带出了路虎。　　他一路牵着你的手，无视了路上其他人惊异的眼神。尤其是肥皂和盖兹，他俩大概是刚从食堂吃完晚餐，正并排走着，兴奋地聊昨天和暗影的街球比赛。没想到撞到你和子墨走在一起，盖兹还好，没什么特别的表情，肥皂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你听到他在问盖兹：“怎么回事？变天了？”　　子墨将你带到心理咨询室，关上门，温柔地让你吐掉棉花球。　　“来，张开嘴。”　　你乖顺地站在原地，朝他仰起头，“啊——”地张开嘴。其实你也不知道为啥张嘴一定要配合“啊”的拖长音，但好像大家都是这么做的，谜一样的约定俗成。　　子墨拆开冰棍包装袋，是牛奶味的长条冰淇淋。他将冰淇淋伸进你的口腔，尽量贴合你被拔牙的伤口周围。　　“这种口味，好吃吗？”　　你艰难吞咽着融化的糖浆，含混道：“好吃。”　　“下次再给你买。”　　子墨低垂着睫毛，好像以往专注于精密武器改造一般。原本棕色的瞳孔，此刻看着几乎全是黑色。　　“不过，这个口味我还没吃过，听说有点偏甜。”　　见止血工序差不多了，子墨将那一塌糊涂的冰棍抽出来，扔进垃圾桶。　　“是有点甜，你可以尝尝。”　　说着，你用食指蘸取嘴唇旁边的残留雪糕糖浆，举到子墨面前。　　你想，你现在的表情，一定是非常挑衅的。甚至，你还在同步舔舐着嘴唇上的奶霜。　　子墨的动作也放缓了，仿佛第一次见你这个样子。　　然后，他笑了。他的眼神持续和你对视，同时低头含住了你的手指。　　温热又柔软。　　“很甜吧？你喜欢吗？”　　“嗯，喜欢，可惜剩下的被我扔了。”　　你靠近一步，走进怀里，双手搂住他的脖子，低语道：“我这里，还有。”　　被子墨吻住的瞬间，你感到些许轻松。你能用来表达感谢的东西不多，制造一点旖旎的幻梦却是可以做到的。　　也许这次因为是你完全的主动，子墨不再强压欲望，他的手探进你的衣服，听到你发出一些“嘤咛”声，更加受到鼓舞。　　——却在摸到你胸口的纱布时，停了下来。　　你半睁着眼，有些疑惑他为什么不继续了。子墨却后退一步，但牵住你的手，带着你去洗手间。　　“我还有礼物给你，差点忘了。”　　他先是自己洗了手，又把你搂进怀里，亲手帮你涂抹洗手液，帮你揉捏手背。　　你呆在他怀里，沉默地看他做这一切。有些疑惑，又有些明了。　　“所以是什么礼物啊？我很好奇。”　　你虽然说着好奇，语气却没什么起伏。　　子墨勾起嘴角，似乎很满意自己的礼物：“你会喜欢的。”　　六　　你看到子墨拿出Sony CD机的刹那，确实震惊了。　　这东西现在很难买了吧，属于有价无市。　　更别说，还有那一摞CD碟片......《十一月的肖邦》、《七里香》、《依然范特西》、《叶惠美》......　　你惊呼：“我靠，全部是周杰伦的专辑！”　　此时，你正坐在香蕉沙发上，子墨蹲在你面前操作着。他将《七里香》的碟片放入CD机，又把耳机戴到你头上。　　随着他按下播放键，熟悉的旋律就这么流淌出来，仿佛夏夜的风，仿佛轻柔的海浪。　　歌曲在前进，你的时光却好像在倒退。　　雨下了一整夜，但那些雨水却是往上走的。　　你没有犯下弑父弑母之罪，没有摸到那扇门的门把手。　　你还没有远走日本，终日挣扎在每月一次的月考排名中。　　老师布置了关于《呼啸山庄》的读后感，你洋洋洒洒写了几千字，却不知千里之外的子墨，正在东拼西凑同学的作业。　　那是你的故土，是你永远也回不去的地方。　　明明只有你一个人能听到耳机里的音乐，但子墨好像也感同身受。　　你放下耳机，早已泪流满面。　　“子墨......”你哽咽着说，“我想家了。”　　不是和父母和耀祖的家，只是你出生的地方。　　曾经你在想，可以的话，你想要拜托普莱斯。如果有一天，你再也不能回到那片土地，至少让你的尸骨回去。　　可是现在，你似乎有机会活着回去了。就像子墨说的，你好像有机会反制这些伤害你的人了。　　你紧紧抓着CD机，就好像抓住一个梦，一个不想要醒来的美梦。　　你哭得太投入，都没注意到子墨在做什么。直到你听到一阵吉他声，你才注意到，子墨已经坐到你对面，正抱着一把吉他。　　“YN，想听什么？仅限杰伦的歌，今天是杰伦日。”　　你破涕为笑，使坏道：“《忍者》。”　　“喂喂喂，不是吧！”　　“哈哈，开玩笑啦，我要听《晴天》。”　　七　　直到子墨声音都有些哑了，你才放过他。　　咦？这话怎么听着有些奇怪......　　正好有患者来找子墨，你干脆先回房间了，反正你的冰箱里还有些食物，不至于饿着肚子。　　更重要的是，你需要做做心理准备，因为后天就是拍卖会了，也是见到泰伦斯王储——你的未婚夫的日子。　　基根给你发来消息，明天会带你去试装，希望你要早睡，不要一脸仙气。　　你给他回了个吐舌头的可爱表情。　　开锁进房门，你注意到房间有一点点不对。　　突然你想起，你还没问子墨是怎么自己开门进来的......算了，这些人都特么是变态，不能去深究。　　回到房间的问题上来，不对的地方主要是两个。　　第一，你扔在床上的睡裙不见了。　　对裙子有印象是因为，你出门前专门害羞了一下，被子墨看到你不叠被子、睡裙乱扔，会不会很不好。　　第二，你桌子上有一个巨大的礼盒。　　这时，你的手机又收到新消息。　　是消失了几天的克鲁格。　　他回来了吗？　　【图片】　　点开图片的瞬间，你能感到血液冲上脑子，如果有另外一个人在你房间，肯定能看到你的脸迅速变红。　　他......他竟然拿走了你的睡裙不说，还Hand（），还拍下来了！　　更过分的是，这家伙还点评了一下。　　【公主，你的裙子，奶油法棍制造机。】　　给法棍道歉啊！　　【记得查收礼物?。】　　你走到桌子旁边，拆开繁琐的包装。　　是一只爱马仕Birkin，鳄鱼皮，看大小应该是30，也是你喜欢的09梦幻紫，粉嘟嘟的。　　你不自觉想着克鲁格拎着这包的样子......　　这时，新消息又来了，似乎克鲁格就在看着你拆礼物。可是你一点都不觉得害怕，真是奇特。　　【公主，看看包里面。】　　嗯？里面还有东西吗？　　你打开铂金包，只见里面还有一个黑色长条盒子。你好奇地拿出来——靠，好重！　　你连忙将盒子放到桌子上，甚至发出沉闷的响声。　　打开盖子——　　一个全黄金制作的，真克鲁格等比例大小的......法棍，正静静地躺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