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子墨本身做好准备,你会跟他抬杠,他了解你,你看着柔弱,其实很不喜欢被人命令。就算行为上没有反抗,也一定会恰到好处表达不满。 但是,这一次你没有。你只是笑盈盈凑到子墨面前,搂住他的腰,抬头看他。 “知道啦,”你的语气也软绵绵的,“不是他主动找我,我都不会理他的。” 子墨没词儿了。 这确实罕见,毕竟以前的他非常擅长写报告。 但是......他以为,你会和他拉开距离,在见识了他那样一面之后,那是他从不对外展现的样貌。 他也这么问了。 你一脸莫名:“我不也说了很过分的话吗?我还嘲笑了你的信仰呢,彼此彼此了,都一样烂。” 【YN小姐,是一个天生的好人,因为她本能性不会因为凌驾他人感到快乐。】 见子墨一直不说话,你寻思他又在瞎想些什么呢?于是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继续说着:“当然,你如果觉得对不起我的话,就......” “就什么?” “就带我出去玩吧,我不想留在这里装耀祖,很难受。” 有那么一阵,子墨的视线一直虚停在你脸上,看得你毛毛的......半晌,他终于露出微笑,伸手回抱住你。 “好。” 二 子墨开着他的路虎带你去兜风了,这和上一次被柯尼格带着兜风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那一次,太阳还未完全落山,你记得当时的火烧云,很美很美,美得让你落泪。但这一次,太阳已经下班,只留下海平面尽头那一点绛紫色的云团。 好像你的每一次告别都伴随着兜风。 上一次和过去的白领生活告别,这一次和卡厄斯的生活告别。 “子墨,你说泰伦斯王储会不会私底下是个变态,喜欢殴打老婆什么的?” 子墨失笑:“YN,你是不是奇怪的连续剧看太多了。” 你眼神凉凉地瞟他一眼,腹诽着,当初谁能料到一脸憨厚的子墨是个()爱好者呢? “说不准呢......如果他虐待我怎么办?” 子墨略微偏头,见你正无意识蜷缩起身体,突然意识到,你其实是在害怕。只是你太擅长隐藏情绪,所以看起来总是没心没肺的。 “YN,如果......我是说如果,泰伦斯欺负你的话,我......我们会来接你的。” 这时,子墨忽然看到,你露出了一个笑容。 这个笑容太少见了,几乎只在你曾经的社交软件上见过,而且一定是你和美智子在一起的时候。来到卡厄斯之后,你就没有再这样笑过了。 子墨几乎忘了呼吸,只是盯着你的脸,完全没有看路。你只能惊恐万分地提示他:“子墨,看路,看路!” 二 “真是的,你在看哪儿啦!” 你惊魂未定地拍胸口,感觉自己差点寄了。子墨没有回答你,只是沉默地开车。 你讨了个没趣,干脆打开音响,同时按下车窗。 这熟悉的音乐......你笑着说:“子墨,你听歌真的很老古董诶!” “嗯?你不喜欢《杀破狼》?可以换——” 你连忙阻止他:“别别别,我喜欢,别换。” 为了证明你真的喜欢,你跟着唱了起来。 “最光荣的牺牲, 是英雄的宿命, 挥剑的瞬间心却在哭泣, 生是为了证明, 爱存在的痕迹, 火燃烧后更伟大的生命, 杀是为了歌颂, 破灭前的壮丽, 夜是狼深邃眼睛, 孤独等待黎明。” 唱着唱着,你逐渐趴在车窗上,迎着凛冽海风闭上眼睛。 其实,你知道子墨只是在安慰你,未来如何,还是个极大的未知数。但你爱听,就像美智子喜欢一遍又一遍跟乡下的妈妈抱怨工作压力太大。然后就能听她妈妈说:“大不了啊,回来种地,老家的房子可大着呢!” 每次听到这话,美智子就会高兴地眯起眼睛,转过头跟你说:“听见没,YN?我老家房子可大了,大不了咱俩一起辞职,回北海道挤牛奶去。” 你们彼此都清楚,你们不会辞职,你们会咬牙坚持。但如果有个人对你说出类似“我养你”三个字的时候,你还是会有片刻安慰。 大不了,不当这个王后了,你辞职,你不干了,回141当个废物。 就是这一秒,你听到车后方传来好几声有节奏的喇叭响。你皱起眉,正想抱怨谁搁那儿没素质生产噪音。却见一辆迈巴赫横空出世,从后方行驶到与你们平行。 驾驶座上是柯尼格没错,副驾驶坐着肥皂,此时正呲着个大牙直乐。他见你注意到他们了,立刻按下车窗大吼道:“YN,子墨,你俩不厚道啊,单独跑出来玩不叫我们!” 柯尼格没说话,但你却看到他猛踩油门的动作,似乎是打算超过子墨。与此同时,你明显感到强力推背感,子墨也加速了。 不仅是柯尼格和肥皂,另一侧还有基根载着盖兹,甚至连普莱斯都开车跟在后面。 右边,肥皂不嫌事儿大地给某人拨通了视频电话。 “幽灵,你小子知道你错过了什么吗?我们在集体兜风!你还不快点好起来,YN都要被抢走了!” 幽灵看起来还有些虚弱,正在病床上躺着,极少见地没有覆面。肥皂举着手机,拼命让屏幕里的幽灵能够和你面对面。但技术难度有点高,先不说隔着两个车窗,子墨和柯尼格明显飙车中,根本不可能保持在一条水平线上。 即使如此,你还是和西蒙视线会晤好几次。 随着前方一个弯道来临,子墨的路虎和柯尼格的迈巴赫保持了相对平行。你终于得以和西蒙对视久一点了,虽然也就几秒。但你还是抓紧时间,朝他弯起嘴角—— 突然,脖颈一紧。子墨单手勾住你的脖子,强行让你靠过去,在弯道的最后一秒,亲了你一下。 三 你捂着脸,无奈坐在座位上,感受那不断的撞击。 不光是柯尼格,连基根也开着他的GTR来凑热闹了。三辆豪车,你不让我,我不让你,比赛第一,友谊第二,没完了简直。 这下修车厂要来大活儿了。 你隐约听到肥皂在尖叫:“YN,快想想办法啊!” 这......你怎么想办法? 你尝试开口:“子墨,可以不比了吗?” “不能。” 看吧,你没辙。 不过......特殊方法你还是有的。你按下天窗,无视子墨的喝止,解开安全带,颤颤巍巍爬上副驾驶座位,胸口以上的部位都探出了车顶。 不知是基根的车还是柯尼格的车撞过来,你当场被波及,后背撞在天窗边沿上,痛得你皱眉。 肥皂很配合地叫喊着:“你们别撞了,等下YN受伤了!” 海风在你耳边咆哮,与你的头发纠缠不休。远处最后的太阳光已经消失,全部隐匿入黑暗。你已经分不清哪一块是大地,哪一块是海洋,哪一块又是天空。 它们全都融为一体,似乎连呼吸都共振了。 这个时间点的滨海大道,除了零星路过的车辆,就只有你们了。伴随着四辆车照射出去的远光灯,你恍惚觉得自己成了那风口浪尖的神女,携带胜利之剑,刺破黑暗,带来光明。 可是......你回过头,你们行驶过的道路又重归黑暗,好像这点光明根本不足够。 旁边,肥皂也钻出天窗,此时正挥舞着双手,发出畅快大喊。见状,你效仿他,也举起手来大吼大叫。车灯带来的光明是如此强烈,竟穿透你的身体,让你的骨和肉似乎都半透明起来。 后面,普莱斯竟然掏出大喇叭,对着你们说:“肥皂,YN,你俩吵死了,像两头猩猩。” 你立刻和肥皂异口同声道:“你作弊!” 肥皂更是追加攻击道:“普莱斯,屁股皱巴巴的老猩猩!” 普莱斯立刻用大喇叭抗议:“我的屁股很光滑,不信你来看!” 基根的声音从那头传来:“Gay!” 笑声此起彼伏,你趴在车顶上听他们斗嘴,心情是前所未有的闲适。迎着风,你微眯起眼皮,视线内的东西都被一一拉长、模糊。 沙滩,大海,天空,云朵,繁星,弯月......再往外是陨石,行星,宇宙。 你仰起头,闭上眼睛,仿佛在亲吻遥不可及的银河。 很久以后,肥皂在他的日记本上,用左手写下这样一句话—— 她是风,是这座城市夜晚的风。那阵风,是我最喜欢的东西。 四 最终,在道路尽头,一处海水浴场,争强好胜的家伙们终于停下来。肥皂提议你们来个集体大自拍,其他人本想拒绝,耐不住你和普莱斯大力支持。 正好,四辆车停得歪歪扭扭,像聚在一起开大会似的,完全可以被拍进一张照片里。 柯尼格将你抱起,放到迈巴赫车顶,自己也双手一撑,轻松跃坐上车顶,坐在你左边。 基根切到你另一边,自然而然抱住你的右侧小腿。 你见其他人磨磨叽叽的,率先朝子墨伸出手:“快来呀,拍完我们去吃冰淇淋!” 子墨顺应你的呼唤,来到你左侧小腿边。你非常不客气地抬脚,将左腿架在子墨肩膀上。也幸好你今天是男装打扮,穿的裤子,否则就要走光了。 盖兹站在基根一侧,普莱斯则从车里拿出自拍杆。 你忍不住问:“普莱斯,你怎么有这个玩意儿?” 简直离谱,连你都没有,这老东西越来越像女子高中生了,JK气息过于充足。 普莱斯把自拍杆交给肥皂,自己则跑到子墨旁边,对你得意道:“我也是紧跟潮流的。” 你正想吐槽他,却听柯尼格在你耳边低语:“YN,你知道我看到你想起一部什么动画吗?” “什么?” “一位希腊神话中的少女,天天玩弄几个纯情少年,哄骗他们去打群架的故事。” 你怒道:“你说谁是雅典娜呢!” 咔嚓—— 五 “啊,真的不能重拍吗?我都没看镜头诶!” 你很烦躁地看着那张自拍,企图说服大家陪你一起再拍一张。肥皂想得还挺周到,甚至不忘举着手机屏幕,屏幕上是躺在病床上、正在比耶的西蒙。 肥皂在一边拆台:“YN,我觉得这张就是最好的,你的表情很生动。” 罪魁祸首柯尼格在一边舔着冰淇淋,好像这事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感到一阵冷意,但还是放不下手中的榴莲冰淇凌。于是,你光荣在第二天凌晨发现自己感冒了。 不过,本来这几天就没你什么事儿。伏虎会也不可能真的让你作为耀祖去工作,于是你反而都是呆在141基地自己的房间里,安心养病。 养病期间,普莱斯、基根、柯尼格、肥皂都分别来过几次。从普莱斯口中,你得知了你启程去苏鲁的时间。 这次的双佛诞游行是环形路线,从苏鲁王宫出发,到卡厄斯的归元寺中转,最后又回到苏鲁王宫。全程大概两个星期。他们正式出发时间是12月31日,预计1月3日到达卡厄斯,在当地停留一天开始返程,最后1月7日回到王宫。 你需要在1月3日和4日这期间,与耀祖把身份换回来。 “护卫的问题,你不用担心。”普莱斯拍拍你的手背,“护卫队全体都会跟着你走。” 你有些惊讶:“可是......普莱斯,他们都是你的最佳帮手吧?他们走了,你怎么办?” 普莱斯笑道:“又不是不回来了,等到你成了寡妇,他们再把你接回来。中途,他们也能偶尔回来处理工作,不是吗?” 都说了,这群人能不能别老盼着你当寡妇.......换个说法也好啊! 当然,你终于想起给格瑞夫斯回过去电话,不出意外被他痛骂一顿。只是,在他听出你的鼻音之后,立刻又嚷嚷着要把你接到暗影去养病。 你立刻拒绝,要真折腾这么一趟,恐怕你本来没多严重的病,都得加重了。格瑞夫斯很不高兴,你只能一通安抚。 “还有,小骗子,你让我吃屎是什么意思!别以为我忘了,也别以为你生病了我就不会问你。” “你不说话是几个意思?” “喂,你别装不在,我知道你在听!” 你心虚地挂掉电话,埋头进被窝里,假装不知道格瑞夫斯正在夺命连环call。 等到十分钟以后,格瑞夫斯不再打电话,转而变成短信旋风。你终于不再逃避,点开聊天页面。 【小骗子,你完蛋了!】 【居然敢不接我电话!】 【你还给谁发了那条?】 【谁惹你生气?】 【只有我能惹你生气!】 【你为什么不回我信息?】 你无奈摇头,讨饶回复道:【对不起,格瑞夫斯,献上一个亲亲表达歉意,啾咪?】 然后,你不再理会对面激动的某人,第二次按时吃药,拉起软被重新躺下。 因为药效作用,你不一会儿就昏昏沉沉睡过去了。再醒来的时候,耳边荡漾着一阵轻柔的歌声。 你还没睁开眼睛,嘴角已经上扬。 “克鲁格……” 六 今天的克鲁格和平时刷新在你房间里的不一样,没有穿作战服,也没有血腥味,竟然是罕见的常服。 他见你醒来,停止唱歌,没有任何犹豫,俯身将你抱在怀里。他的力气很大,你直接被他搂得脱离了床面。 你还穿着他送给你的睡裙,维多利亚时期风格的白色棉布睡裙,带着略有些许粗粝的柔软触感。对比他此时一身黑衣,你就像个病恹恹的天使。 仰起头,你贪婪嗅着克鲁格身上的气味,这给病重的你带来些微安慰。 没错,你明明吃了药,却觉得身体更沉重了。 你紧紧抓住克鲁格的衣服,手指重重按压进他的皮肉。 “为什么......”你呢喃着,夹带一丝哭腔,“为什么这段时间......你都没来看我......” “对不起,公主,我现在来了。” 克鲁格将你抱着坐起来,你完全没有任何力气,顺从贴在他怀里。 “我好痛......全身都痛......” 那些疼痛好像是从你的骨头里钻出来的,折磨着你的每一个内脏、每一块肌肉。 “你让我痛苦......克鲁格......” 你再一次说出这句话,同时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然后你发现,他并不是那副游刃有余的轻松表情,而是同你一样,脸上满是快乐和痛苦混杂的神色。 “你也在折磨我,公主。” 他离开你的床,走出房间,似乎是要去拿什么东西。随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你的心一下子揪起来。 你完全不受控制地想要追逐他,于是挪下床,踉踉跄跄到门口。 “你......你不准走!” 克鲁格没有走,他只是站在门口,那里有他的手提包,他从里面取出一叠乐谱。听到你的命令,他深吸一口气,大踏步走向你,捏着那厚厚一沓乐谱,将你重新搂入怀中。 乐章和你,就是他的整个新世界。 “来自新世界的声音,公主,我为你写的交响乐。” 你蹭了蹭他的下巴,轻声道:“门后面的世界,是新世界吗?” “谁又能说不是呢?” “已经写完了第一乐章,我命名为:致金苹果。” 你仿佛已经听到了如歌的旋律,就像来自宇宙的声音,从万千种可能中,降下一颗本不该存在的金苹果。 亲爱的,金苹果。 只是,你的体力已经到达极限,光是站那么一会儿就精疲力尽。你一只手搭在克鲁格肩膀上,一只手抓着他的手臂,就这样往下软倒。 克鲁格立刻将你横抱起来,大步走回房间,把你轻轻放回床上。 你抓着他的手腕,喃喃着:“别走。” “我不走,公主,我就在你身边。” 克鲁格脱掉黑色外套,也上床侧躺下,将你搂紧。你这才稍微放心,放任自己陷入黑暗。 恍惚中,克鲁格好像给你喂了第二次药。但是,你发烧越来越严重......渐渐地,你彻底失去意识。 七 等到你再完全清醒,已经是两天后了。 发烧是终于控制住了,但仍在低烧。 你被身边人扶起来,喂了一口水,挣扎着问:“今天......几月几日了?” “12月31日,公主,马上就是新年了。” 你靠在他怀里,微笑着问:“我能得到新年礼物吗?” 一颗苹果,被克鲁格送到你面前。 你就着这个姿势,轻轻咬了一口。然后你凝视着克鲁格,一点一点咀嚼着果肉。 仿佛,你的视线足以穿透他的眼睛,到达他为你跳动的心脏。 “说吧,”你的声音很平静,“你把行李都替我收拾好了,想做什么?” 141基地很安静,大部分人都在卡厄斯宾馆那边,忙碌着新年会的筹备。这个新年会有些与众不同,不仅是要和伏虎会一起度过,更重要的是,还有安德鲁王子这个尊贵的小鳖犊子。 整个基地仿佛只剩下你和克鲁格。 你的视线下落到床边的两个行李箱上,克鲁格已经替你收拾好了。你的衣柜空了一半,全都是克鲁格送给你的衣服不见了。其他人替你买的,他都没有收拾...... “我会带你走,公主。” “去哪儿?” “任何地方。” 你笑了:“克鲁格,你这是要和我私奔?我以为你不会在乎这些。” 的确,曾经你考虑过这个问题。当你失去反制的芯片,你只能老老实实当王后。那么在泰伦斯病死之前,你都是没办法给他戴绿帽的。 所以,你克制着不去探望西蒙,你害怕......你一旦见了他,你就不会再想去苏鲁了。你好不容易构建起来的觉悟和勇气,会在同他对视的那一秒,彻底崩塌。 但是对于克鲁格,你从未担心。他一定会在你孤枕难眠的某个夜晚,出现在你作为一国王后的寝宫中。 你就是如此相信着。 “不是私奔,是逃亡。” 八 子墨是在大院里长大的,周围有好几个孩子同他一样,他们从小就玩在一起。 子墨喜欢听奶奶唱歌,奶奶唱歌可好听了。听说她年轻时候就是部队里的文艺骨干,也是无数现在已经是老头的家伙们心中的女神。 “年轻的朋友们, 今天来相会, 荡起小船儿, 暖风轻轻吹。 花儿香, 鸟儿鸣, 春光惹人醉, 欢歌笑语绕着彩云飞。” 子墨虽然不是歌里唱的八十年代的新一辈,他还要更小,“四化”对他来说也只是教科书上的名词了。但他喜欢奶奶歌声里那蓬勃的生机,仿佛院子里满墙的爬山虎都悦动起来了。 他的人生有很多种选择,基本没有受限,他的同学就不像他这样自由。最初,他以为这是父辈们对他的宠爱。 后来他知道了,这不是长辈的宠爱,因为人人都有长辈,却不是人人都有他这样的“被爱”。 这叫偏爱,这叫......不公平。 他不喜欢这样,显得好像他很无能。于是他偷偷跑到边境小镇,渡过国境线,在对岸牧民家里当帮工。在那里,他学会了如何制作土枪,学会了如何分辨毒贩。 有一次,他借着羊群掩护,独自猎杀了6名毒贩。然而,他没得到想象中的嘉奖,反而被捉到陌生的基地里,见到了后来重用他的长官。 长官拿着手机,上面正显示一张照片,那是子墨离家出走之前拍的。他揉揉眼睛,对照了好几眼,毕竟现在的子墨晒得像个黑煤碳。 “好小子,还真是你!王志强,你小子忘了我了?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长官是子墨三爷爷的警卫员,在三爷爷退休之后,独当一面,成为了毒蝎部队最高指挥官。 没想到,最后还是阴差阳错被偏爱了。就像一个甜蜜的诅咒,子墨看似是自由的,却又永远无法真正自由。 在毒蝎部队服役五年之后,子墨接到一个艰巨的任务——独自打入刚建立的141佣兵团。 141,是一把尖刀,是五个流氓为了解决一些小困扰制作的武器。子墨,便是塔在其中的眼睛。 在见你之前,他早就对你了解得七七八八了。不说情报网给他的反馈,就肥皂那张嘴,来了个东方美女这事,就不可能瞒得住。 只是......他奶奶的,谁都没告诉他,你居然不是个照骗,是真的这样漂亮。乌发如云,雪肤红唇,蹲下身替他捡零件的时候,扑面而来一股淡淡的香气。 把你拥入怀中的那一次,和他之前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你的骨头好柔软,仿佛全是脆骨,他轻轻咬下去就能嚼碎了。你呼出的热气比他的体温低,吹在他耳边痒痒的。唯一带给他一点疼痛感的,是你的指甲。 检测出你的大牙里有那俩小玩意儿的时候,他久违感到一阵喜悦。 李阳在电话里问他:“你给YN帮了这么大一个忙,少说她应该要以身相许吧!” 他笑着说:“那要她自愿才行,我不会强迫她。”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他的确不会强迫你嫁给他,但会强迫你...... 仅仅是一天后,泰伦斯王储进行了一场秘密访问。 在子墨面前,王储拿出了他的投名状。 南乌人以为你是一名特殊工程师,苏鲁王室拼死拼活都需要得到你和你的智慧。殊不知,你甚至没有一颗大牙管用。真正拍板起决定作用的,是授权设计改良方案的前田先生,你那位前老总。只不过,他这个□□是不讨人喜欢的,已经在内斗中失败,被投入大牢。 “如果作为艾美莉卡牵制东方罗马的工具,苏鲁的未来只有死路一条。我不能只看到我统治期间的这点时间,我要放眼未来。” 战斗机和海上作战舰艇一旦改良成功,苏鲁的国力将提升一大截。更重要的是,向东方罗马递出投名状。 “我们,愿意当个忠贞、友好的邻居。” 泰伦斯盯着子墨的眼睛,脸上绽放出绚烂的光彩。在这之前,子墨无数次猜想泰伦斯需要你的目的。各种各样龌龊的猜测都有,唯独没想到是这样。 “我是个无能的人,王先生,我直白告诉你,我唯一能为苏鲁做的,只剩下这个了。” 只要登基大典过后,作为国王的泰伦斯和作为工程师的王后,一同死于一场早有预谋的暗杀。那些想要利用苏鲁的人就会落入舆论劣势,苏鲁的仁人志士终于有理由振臂高呼,他们需要自由,他们需要独立。 同时,南乌那群被军阀治理坏了脑子的家伙,就会放松警惕。他们认为工程师都死了,苏鲁的计划几年内大概是完蛋了。 “王先生,苏鲁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时间。” 而你的死,能为他们争取不少时间。 “为什么......”子墨听到自己的声音极其低哑,“为什么是她?” 为什么是你?为什么一定要是你? ——YN小姐,是一个天生的好人,因为她本能性不会因为凌驾他人感到快乐。 “好人就该被人拿枪指着吗?!” 话音落下的那一刹那,子墨看到对面的泰伦斯王储露出了一个笑容。明明在笑,却又皱着眉头,仿佛在笑声中叹尽了所有无奈。仿佛笑容背后全是刀与剑,刀尖与剑锋全都向内指着自己。 子墨突然想起,他见过这个笑容。那是三爷爷还在世的时候,他还小,坐在三爷爷怀里吃煎饼果子。 他问:“三爷爷,我朋友他们都说你是英雄,你能不能给我讲讲你以前的英雄事迹?” 三爷爷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和现在的泰伦斯一模一样。 “你很快就会知道,你三爷爷不算什么东西,真正的英雄,早就在人民英雄纪念碑下长眠了。” 两天两夜的思考,子墨几乎没有合眼。就算合上眼,梦里全是你。你哭着跟他说:子墨,我想回家。 最终,他做下了决定。 为此,他抓紧时间回了一趟国内,亲自去看看你生活过的地方。他要把你的每一面都牢牢记住,把你刻入骨血。然后,他将带着这份铭记走下地狱,面对无边无际的烈火,从此再也不得解脱。 九 听完了克鲁格的讲述,你觉得脸火辣辣地疼。 为你曾大言不惭地说,你理解张巡,你觉得他是个主动入地狱的英雄。 但是,当被吃的人是你,被牺牲的人是你,你却发现......这些称赞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站着说话的人,总是不会腰疼的。 “公主,我会带你走。”克鲁格端来一盘简单的食物,“你补充点体力,我们马上离开。” 你没有动叉子,只是平静掀起眼皮,看向克鲁格:“你是打算牺牲我弟弟,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