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辉没有回来的时候,赫尔修斯每个月的十五号都会分别在母亲玛丽的人像前、墨斯的人像前以及冉辉的人像前各站一会儿。
要是当日的公文都已经处理完毕,赫尔修斯大概率会从月初东方一直站到月落西沉。
她见过太多的死亡,因而并不是感到难过,只是觉得很孤单,好像只有这样,心里空缺的一块才能暂时填满。
不过在这三人之中,她面对时间最长的是墨斯的人像。
因为墨斯是她第一个亲人。
在红塔中,Omega根据年龄划分不同的班级,接受不同等级的教育。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帕尔注意到隔壁班有个留着黑色短卷发的小男孩,每当这个小男孩从她身边经过,她心中总会突然涌出一股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很奇怪,很微妙,就像是他们两人之间连着一根无形的细线。
在细线的牵引下,帕尔开始有意识的靠近这个小男孩,她多次故作无意地经过隔壁教室,并斜着眼睛偷偷地往教室里面看。
渐渐地,她发现这个小男孩很怪,不太合群,总是一个人坐在座位上看书或者发呆。
直到有一天,当帕尔目光透过窗子悄悄地往教室里面扫过去的时候,趴在位子上睡觉的小男孩忽然一个偏头,露出一只浅棕色的眼睛,直直地朝着帕尔看过来。
帕尔被吓了一跳,她的心跳瞬间变得很快,她脚下生风,一溜烟儿的离开了。
那天以后,一连五天,帕尔经过隔壁教室时都表情刚正、目不斜视。
到了第六天,帕尔沿着走廊朝教室走过去的时候,身侧忽然传来一股大力的撞击。
撞得帕尔半个身子朝前倾斜,险些摔倒,待她站直身体朝前看去时,只看见一个留着黑色短发的背影。
帕尔看了眼身旁的监视官,暗暗握紧了手中的字条。
上午,在监视官察觉不到的时刻,帕尔小心的且快速的展开字条,看见上面写着:下午4点,矮树墙见。
下午4点是放风时间,Omega们可以聚在一起聊聊天,监视官们则会远远地站在一边。
帕尔趁着自己的监视官跟别人聊天的功夫,一个闪身从Omega的包围圈里溜了出去。
这个时间段的监管往往很宽松,偷偷溜走的Omega不在少数,只要在放风时间结束之前回来,就不会被追究。
帕尔一路小跑,来到矮树墙前。
矮树墙其实就是一排连成片的低矮假灌木,假灌木郁郁葱葱的枝丫正好把活动区分割成几个小区域,以便不同年龄阶段的Omega活动。
沿着矮树墙往前走,伸着头往枝丫的缝隙里面看,没有看见人。
“你,你在吗?”帕尔小声叫道。
“我来了。”
没有人回答她,就在她抬腿往前踏的那一刻,忽然感觉身后传来一股阻力。
回头一看,衣角被一只圆溜溜的小手紧紧攥住。
帕尔朝着灌木枝丫的缝隙间看去,果不其然看见一只浅棕色的眼睛。
“你进来,”一个小小的声音说道。
帕尔这才发现,这里竟然有一个小小的洞。
说是“洞”其实并不准确,准确来说,那应该是一个小小的缝隙。
缝隙很小,处在两棵树中间,被枝丫隐秘的遮盖着。
帕尔小心地看了眼四周,这才拎起衣角朝着缝隙挤过去。
小小的缝隙中变得拥挤,帕尔与那个男孩膝盖贴着膝盖,脸对着脸,她这才恍然发现那股熟悉感觉的来源。
“你,”帕尔抬手摸摸自己的脸,又伸手去摸男孩的脸,“我。”
“我们好像。”
她的手正要收回来,却被男孩按住,男孩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道:“因为,你是我的姐姐。”
“姐姐?”帕尔重复了一遍,她从没听过这个词,因而也不太理解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男孩抬起帕尔的手,让她的手指对着自己的手指,“我们流着一样的血,更别人比起来,我们会本能地亲近彼此。”
“你怎么知道,”帕尔有些疑问,“我是你的姐姐。”
“看见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了,”男孩回答说,“因为我总是想靠近你,我们又长得那么像,所以我们是亲人。”
“你比我大一岁,所以是姐姐。或者,我也可以当哥哥。”
“有什么不同吗?”帕尔问道。
“姐姐和哥哥需要照顾对方,”男孩道,“你是我的亲人,我愿意照顾你,也愿意被你照顾。”
对在一起的手指滑动了一下,帕尔稳稳地握住男孩的手,许诺道:“我比你大,我是姐姐,我照顾你。”
“我叫帕尔修斯。”
“我叫赫尔墨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