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为晕染悲伤的气氛,远处一团层层叠叠的巨大乌云掩盖住淡黄色的太阳。
冉辉脚步一转,拐进绿楼西边的小道,他的手上拎着一个小包,包里放着几件换洗衣物。
光线越来越暗,冉辉站在小道的阴影中静静地等待了一会儿。
直到天色完全黑下来,他才沿着小道继续往前走。
小道的尽头是一大片玉米地。
宽阔的路面陡然变窄延伸出一条贯通玉米地羊肠小道。
绿楼的灯光距离自己越来越远,周围也越来越黑,脚下的路面凹凸不平,每走一下都令人心惊胆战。
一个不注意,脚下一滑,冉辉差点摔倒,他稳着身体站定,想起五年前他跟着秦朗第一次逃出红塔的情形,心里的不安和恐惧瞬间被驱散了一大半,悲伤却依然存在。
又不是不回来了……
冉辉压下心里的悲伤想道。
这些年来,有时候想想,他也非常不理解自己。
分明自己与那个孩子未曾谋面,为什么自己会那么焦灼地想要找到他。
他想过这是Omega的本能,但是在红塔基地和南方基地中,他见过许多与自己孩子分别的Omega,他们的反应都没有自己那么的激烈。
想来想去,最终也只能把一切都简单的归为激素和责任。
激素让他产生母爱,责任则让母爱生根发芽。
黑暗中,冉辉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前走。
一个月前在外界,他在人类变异体的呼唤中听见一个孩子的声音。
他不知道秦朗对此是否有察觉,不过看后面秦朗的反应,应该是没有。
秦朗不知道,冉辉便也迟迟未曾跟秦朗提起。
一来他并不确定这些人类变异体是否跟有幸有关系……
二来……
……根据相关研究报告,Alpha对孩子的责任感大多数没有Omega那么强烈。
或者说,大多数在亲子关系中担任“父亲”一职的生物,他们对“血脉”的责任感都远远低于担任“母亲”一职的生物。
但可笑的是,往往“父亲”却比“母亲”更在乎血缘的纯净。
这个现象在人类社会和动物世界中广泛存在,哪怕是秦朗也不能免俗。
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中,冉辉能够感受到秦朗对孩子的满不在乎,在冉辉真正生气之前,面对冉辉“何时出发”的询问,秦朗的回答总是透露着一种敷衍了事的意味。
他身为亲子关系中的“父亲”,与这个未曾谋面的孩子全然没有任何接触,他甚至一度不知道孩子的存在,要求他对一个虚假的人产生父爱显然是有些勉强。
秦朗对孩子的在意更多时候是对冉辉情感的投影,因此,这往往显得他很不负责。
冉辉对此很生气,甚至是一想起来就生气。
但目前没有任何办法解决这个问题,除非让秦朗见到孩子,并长期和孩子相处。
生物界大多数“父亲”的父爱都是这么产生的,从对伴侣感情的投影到对自我付出所产生的感动,加上所谓的“血脉传承”的思想,三者有其二,就能产生供养父爱生长的土壤。
想要改变秦朗的想法,冉辉要做得只有等……
玉米地越往深处走越黑,冉辉心中有些忐忑,他暗暗地握紧手中的枪。
不知走了多久,身后传来细小窸窣的脚步声,猫似的轻巧又敏捷。
就在冉辉差点反应过激的时刻,鼻尖闻到一股清新温暖的味道,像是阳光下暴晒过的带有洗涤剂味道的衬衫。
说实话,这个味儿的信息素,与秦朗的外观并不相符……
就像他现在头顶乱七八糟的头发,和他线条硬朗英俊的脸,两者组合,透露着一种诡异的喜感。
冉辉偷偷在心里乐了一下,他头也不回,直接道:“你来了。”
身后的秦朗嗯了一声,他一路跑过来,出了一身的汗。
刚才来的路上,他远远地看见冉辉的身影,脑子里回忆起五年前红塔出逃的那个晴朗的夜晚。
想起那晚冉辉的反应,秦朗心里忽然一动,他不得不提前放出点信息素提醒一下冉辉,防止他情绪激动之下谋杀亲夫。
毕竟手枪的杀伤力可比当年那个小暗器大得多。
“有些需要事需要交接,所以来得晚了一些,”秦朗说道,他上下打量了冉辉一番,见他全须全尾,便含着一点笑意夸奖道:“你脚程还挺快。”
“挺厉害的。”
冉辉:“……”
倒也不必事事都夸……
两人快步往前走了一段,在一根与其他玉米长得一模一样的玉米前,秦朗停下了脚步。
“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说罢,秦朗矮下身子,灵活的钻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