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守门的老黄狗没有咆哮,仍旧神情恹恹地趴在那儿。见到桑结嘉措,也只是爬起来嗅了一圈。
桑结嘉措脸色变得铁青,一口气爬上了西日光殿。先是将儿子阿旺仁钦训斥了一顿:“下次再让佛爷乱跑,别怪我这个阿爸问你的罪!”
阿旺仁钦惶恐地跪在了地上,请求桑结嘉措不要怪责于仓央嘉措。
一如往常,仓央嘉措得到了桑结嘉措的一顿训斥和警告。同时被关了禁闭,两个月不许下山。
这关禁闭的两个月,对仓央嘉措来说是‘生不如死’。除了每日必做的功课,就是配合桑结嘉措接见一些贵族。到了年底,大大小小的法会、宴席,真是叫人不胜其烦。
就这样浑浑噩噩过了两个月,仓央嘉措迎来解禁的日子。他再也不想待在布达拉宫了,甚至是拉萨。他要出游,远离桑结嘉措的视线,逃离这个囚笼。不仅如此,他要请求五世□□收回之前所受的戒。
虽然桑结嘉措被迫从第巴位置上退下来,实际掌权的还是他。阿旺仁钦没有桑结嘉措那般的魄力和野心,所以凡事都向桑结嘉措请示。
桑结嘉措醉心于拉拢势力以壮大自己的实力,想要与蒙古集团对抗到底。趁着桑结嘉措无暇顾及之际,仓央嘉措从布达拉宫跑了出来。
仓央嘉措已经成年,到了授予格隆戒的时候。五世□□早有来信,请六世□□移步扎什伦布寺,进行格隆戒的受予。
1702年,藏历水马年六月,仓央嘉措的黄龙轿子在众仆从的簇拥下浩浩荡荡抬进了日喀则扎伦布寺的山门。
梵呗之声响彻天宇,仓央嘉措身着袈裟头戴五佛冠缓步走下轿子,沿着地毯走向等待在强巴佛殿前的五世□□罗桑益西。
五世□□微笑着看着高高瘦瘦的年轻□□,心里说不出的感受。望着这位曾经给自己受沙弥戒、讲法的尊者,仓央嘉措心里流淌过一丝苦涩。
在香烟缭绕的经殿中,精美的唐卡随风摆动,酥油灯的气味氤氲。五世□□站在强巴佛的佛像前,似乎在祷告什么。
仓央嘉措停住了脚步,郑重地取下了头上的五佛冠,脱下了身上的袈裟,折好,放在地上。
在场众人一惊,接着仓央嘉措朝着五世□□的方向跪了下去,以恳切的语气请求:“上师,我不受格隆戒!请您收回之前给我受的格楚戒吧!”
五世□□闻言先是一惊,然后心里一紧。第巴桑结嘉措数次来信,言说六世□□行情荒唐,耽于酒色,不守戒律。没想到,竟是真的!
五世□□赫然转过身来,满眼的痛心与无奈:“不可!戒以受,岂有收回之理!佛爷不可生此心!”
仓央嘉措头朝地嗑了下去,不肯发一言,五世□□与众人只得请求其换穿俗人服装,以近事男戒而受比丘戒,再□□。
然后仓央嘉措始终不肯:“上师如果今日不肯答应我,我必死于此!”
五世□□和一众人大惊,实在无计可施,最终同意了。五世□□无奈,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写信告知了第巴桑结嘉措。
回到布达拉宫,桑结嘉措气冲冲来到了噶当姆,厉声责问:“你为何要这样做?”
“如果你再幽禁我,再不让我还俗,那我只好一死了!”仓央嘉措态度之坚决。
“你有本事死么?”,桑结嘉措冷笑,“你真能不顾一切泰然赴死么?”
仓央嘉措对上桑结嘉措那张似笑非笑的脸,飞快地拔出腰间佩戴的藏刀,毫不犹豫地朝自己胸口刺去:“我没有了爱人,没有了朋友,现在连自由都要被剥夺,还要这条命干什么!”
桑结嘉措一把拔出了匕首,重重地扔在了地上。刀落地的声音吸引了外面的铁棍喇嘛,众人震惊不已:“佛爷!保重佛体啊!”
桑结嘉措立即叫了郎中前来治伤,万幸没有刺中要害。
仓央嘉措以死相抗,最终换来了桑结嘉措一句话:“无论幽禁还是还俗,我都只要你是六世□□喇嘛!”
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仓央嘉措瘫软在了床上。这样的日子究竟还要多久?什么时候才能解脱!
还有卓玛,她又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