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隽派出去的三路追兵摧枯拉朽,很快便寻到了刚刚登基的刘熙,当场便将刘曜的三个皇子斩杀,将其余妃嫔公主掳回洛阳。
刘隽懒得再管这些琐事,只着人送去司马邺处,请他处置,自己则请了刘耽、郗鉴这些出兵的封疆大吏,以及凉州将领一同饮宴,又送了不少金银锦缎算作酬谢。
“明公给将士们的赏赐,这段时日已去尽数发下去了,弟兄们均是感恩戴德,恨不得以死相报。只是……”刘耽在他跟前,向来有话直说,“朝廷给有功之臣的封赏,却迟迟未定,真金白银兴许一时筹措不及,可封爵升官之类,不过一张旨意的事,也这般难么?难道有人从中作梗?”
他几乎已经明指杜耽等人了,刘隽不置可否,“敬道多虑了。”
若说当年索綝在时,还能与刘隽分庭抗礼,可接连征伐,败石勒、灭刘曜,在朝中威望今非昔比,杜耽本就是被司马邺硬扶上来制衡群臣的,本就是个墙头草,哪里会当真为了他和刘隽撕破脸皮?
就如封赏之事,杜耽绝不会主动提议加封,可也绝不会出言反对。
所以,此事之所以悬而未决只有一个解释——皇帝本人不愿或是不急于封赏。
刘隽从不觉得司马邺对自己全然信重,可他也知晓他对自己也不是全然利用,再加上如今天下未定,要是刘隽有何不测,恐怕刚安稳下来的北境又将四分五裂,就算他狠得下心狡兔死走狗烹,也绝不会在此时。
既然如此,那恐怕便是试探或是弹压了……
以司马邺的性子,绝不会亲自与他冲突,难道他还要抬举什么人来制衡自己?
刘隽摇头叹了一声,“立下如此大功却不声不响,会寒了将士之心,想来陛下不会糊涂至此。兴许是朝廷近来有什么难处罢,隽以为我等不必让陛下为难,只静候佳音便是。”
刘耽与郗鉴面面相觑,却见刘隽微微一笑,“这些年汲汲忙忙,隽也是一身伤病,若在不休养,怕是难以为继。”
“司空这是要以退为进?”郗鉴意会,可又觉得刘隽不是那等虚耗光阴之人,“还是司空有别的打算?”
刘隽大笑,“郗公知我,不错,我打算去梁州养伤。”
刘耽与郗鉴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谨祝明公马到功成!”
用膳罢,刘隽便“大病一场、闭门谢客”,司马邺亲临幕府探视时,他正端坐在案后作画,二子正跪在院中抄誊经典。
“你……”司马邺本以为他会效仿太祖,好赖躺在榻上装上一装,想不到就如此明目张胆,刚想开口质问,就见刘隽抬头一笑,伸出食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不知是他戎马倥偬之余难得的高情逸态让人沉迷,还是他举手投足间日积月累的威仪不容置疑,司马邺当真闭上了嘴,站到他身旁看他作画。
只见绢画之上风起云涌,龙虎奔腾,崇山峻岭之间雾气蒸腾,山谷之中有一人负手而立,气度雄远。
司马邺缓缓道:“同声相应,同气相求。水流湿,火就燥。云从龙,风从虎。圣人作而万物覩。这竟是自画其像么?”
刘隽轻笑道:“陛下不妨上前细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