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源闻言一激灵,头也不晕了,眼也不闭了,猛地一下坐正盯着对方。而那人立在他们面前,微弯着腰,平视着他的眼睛,目光如同X射线一般瞬间将他扫了个干净,一切龌龊无处遁形。
谭家其他人也有参与者,闻言也跟着一吓,生怕自家家主没睡醒和盘托出,连忙上前打马虎眼道:“家主身子有恙,我替他……”
骆沉渔头也没回,手一挥:“排队,一个一个来。”
他腰间别着的长剑随着他的动作轻微晃动了一下,锃亮的剑鞘反着光,晃到了来人的眼睛,像一句无声的警告。谭家人立即想起了方才他收容女鬼的场景,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赔着笑缩了回去。
装逼初见成效。骆沉渔忍住笑,继续绷着严肃的表情,没直接开始审问,而是默不作声地盯着两人的眼睛。
柴祯用衣袖飞快地抹了把脸,仓惶的表情被她尽力压下。她迅速扫了眼骆沉渔拿着的东西,确认对方没有携带任何相关证据,便料定了此人只是在诈她,情绪竟然渐渐稳了下来,眼神也不再躲闪。
骆沉渔看出了她的态度变化,心知指望他们自己交代已成了不可能的事情,于是叹了口气,佯装成有些惋惜的样子道:“也不是想对你们怎么样……”他像老朋友谈心一般拖了个板凳坐在两人面前,门也被他随手掩上了,“只是想问问,是谁教你们用这个方法的?”
谭源斜着眼睛悄悄瞟了眼柴祯,两人火速用眼神交流了一下,没搞懂对方为何突然开始推心置腹。谨慎起见他们没有回答,屋内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这个方法都淘汰多久了,谁交给你们的啊,这不纯粹诈骗吗?”骆沉渔一脸怒其不争的表情,“你们还替他说话……”
谭源和柴祯腿也不抖了,眼神也不躲了,从一开始的惊慌失措变成了一脸的匪夷所思,像在看一个神经病。
“单纯剖腹置换器官,根本达不到改换气运的目的。”骆沉渔语气笃定,把自己推断出的事情当成了已知条件,一句句地向两人施压。“特别是令郎这般凶险的生辰八字,置换器官不仅无法将他人的气运偷走,反而会让成为厉鬼诞生的能源,永世不得解脱……”
他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他俩的表情。谭源眼中的怀疑渐渐褪去,因警惕而微微皱起的眉峰也舒展了些许,神色变得认真了起来。柴祯仍旧盯着远处不作声,面上没有任何表情,看不出情绪。
柴祯还稳着没变,不过谭源已经不由自主地开始听他说的每一个字——他赌对了。
“这次的厉鬼本不该出现的,是因为那个人的错误操作方法给你们带来了这些麻烦……”骆沉渔在心里给闻霜序道了个歉,继续面不改色地道:“‘剖腹’让未成形的厉鬼拥有了与外界接触的途径,你们又将尸体与令郎放在一起,极恶的八字成了厉鬼最后的炼化炉,最终有了这个结果。”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像在讲鬼故事一样,真正领会过闻霜序力量的夫妻俩情不自禁地被他的话带进了情绪,今晚的可怕场景又一次浮现在他们眼前。外部娓娓道来的鬼故事和内部无法忘怀的可怖经历两面夹击,终于冲垮了柴祯的防线,她冷静的表情逐渐被慌张取代,不自觉地摸了下指尖。
“我……”谭源早就立场不坚定起来,刚要开口说什么,柴祯忽然打断了他,语速飞快地道:“你说这些是想做什么?我们什么都没做。”
推理了半天忽然被全盘否定,但骆沉渔并没有着急,而是继续道:“厉鬼出世时意识混沌,会将最初看见的人当做杀死自己的凶手,锁定后开始寻仇……”他轻声问,“你们方才看见了什么,还记得吗?”
最后一句话轻飘飘地将柴祯的反驳按回了原地,她刚张了张口要说什么,骆沉渔的下一句话又砸了过来:“一块内脏离开身体,厉鬼的怨魂就会有一块被分离出去。置换的脏器越多,鬼的分身就越多,其力量也会随之增长,而所有分身的最终目标都是一开始锁定的那些人……”
柴祯心里悚然一惊,下一秒骆沉渔移开目光向两人身后看去,语气平静道:“她又来了。”
“咣啷”一声,谭源的身体从木凳上溜了下来。他根本不敢往骆沉渔看着的方向转头,昔日的大官人此时被恐惧支配地像个四肢着地的吗喽,极为不协调地朝前蠕动了两步,终于绷不住喊道:“我承认!求你……”
柴祯要冷静一些,还以为骆沉渔在唬她,保持着端庄的姿势回过头去。
骆沉渔手指一勾,被线控制着的女鬼随之飘然而来,穿墙而过瞬间出现在了柴祯眼前。
……
“那个人,我根本不知道他什么来头……他戴了一个面具,完全看不到脸。”
在骆沉渔的忽悠与恐吓的双重胁迫下,谭源和柴祯终于放弃了抵赖,开始一五一十地交代起邪术来源。听闻“面具”二字,他心头一动,打断谭源的声音追问道:“面具?什么样的面具?”
“我形容不上来……”谭源愣了愣,拼命回忆起那日的情景,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其中的细节,“只记得是白色的,整张面具完全没有镂空,不知道他是怎么看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