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曦年一咬牙,将剑用力向地面一顿。
灵力在剑尖爆开,泥土下的浑浊网被剑轻而易举地破开。
长剑插入地中寸余,黑雾飞溅,灵力沿着网的线爬升开来,很快便铺满了目之所及的大地。
时曦年攥着剑的手有些发抖,指关节用力到发白,手背的皮肤在大力之下竟有些裂开来,血丝丝缕缕地沿着指缝滑落,润湿了他指根缠绕着的红线。
他对此浑然不觉,只一个劲地将剑用力向下插去。直到剑尖再也无法移动半寸,他才短暂地停了下手。
指缝间的血随重力而下,漏到了剑刃上,忽然间加快了速度,向着大地猛地坠落。
在血沾上土地的一瞬间,时曦年猛地收紧了手指,小臂发力将剑一搅!
远处地底登时传出不明生物的闷吼声。
满地网状的阵法刚被灵力逼地破土而出,又沾上了烈血,登时蜷缩起来。
冷风也随之加速,眨眼间裹挟着黑色的鬼气形成了一道卷风,呼啸而起,将昏昏沉沉的时曦年堵在其中。
他没有丝毫退缩,握剑的手又加了一分力,裂口被撑大,越来越多的血珠顺着剑滚落而下,一滴一滴地沁入土内。
阵法收缩的幅度愈加的大,终于不敌,迫不得已地拔地而起,漂浮进空中,也被刀似的风卷在了一起。
狂风撩起了时曦年的衣摆。
就在这时,他猛地抬手将剑从地底拔出,用力向上一扬,抛掷到了半空中。
那些阵法组成的网也随之向上,被迫全裹在了剑刃上,瞬间被削得粉碎!
残骸纷纷扬扬地洒落了下来,像下了场黑色的雪。
这一套天气速变仅限于时曦年所在的区域,而外界倒是一片风平浪静。
黑色的阵法悉数被毁,时曦年抬起左手接住落回的剑,甩了甩前额的碎发。
黑雪不过只一瞬间,待他收回剑时一切已恢复到了最初的模样,而空气中隐隐的腐臭味也消失了个干净。
时曦年垂着头将剑插回剑鞘内,紧握的右手终于松开,方才感到脱力。
整个右手已然毫无知觉,只剩下无名指根处,还残留着一丝被束缚着的痒意。
时曦年紧绷着的心情终于放松下来,他抬手摸了摸那截红线,轻轻舒了一口气。
早先他便觉异常。
按道理来说,虽然这片区域活死人很多,但也不该如此扎堆出现,事发有异,定有妖人作怪。
——果不其然,让他在地下发现了个这玩意。
看来淮间早便知他俩会一路跟随,只是碍于有别的事情,实在无法脱身亲自阻拦,于是出此下策。
一桩大事解决,可另一桩事又紧跟着袭来。
方才一心用于爆破阵法,时曦年没工夫去在意自己身体的事情,这下闲下来才发现自己的状况实在糟糕不堪。
他的视野早就变得血色一片,手脚也不由自主地发着颤,脑袋昏沉到无法思考。
时曦年不得不微微躬下身子,抽出腰间的剑拄在地上,勉强支撑着平衡。
“骆……”他想喊对方,那名字到口边又被他吞了回去。
时曦年缓过神心想,为何要去叫宿敌的名字?
他身体的事,需要开胸检查,而被植入的东西就紧贴着心脏,他怎敢把命交在宿敌的手上?
更何况那人来历不明,连真正的“宿敌”都算不上,顶多是个莫名其妙的陌生人。
时曦年缓了一口气,刚想提步走,胳膊肘忽然被人扯住了。
昏沉的脑袋让他竟没能第一时间发现对方的靠近,不由得一惊,下意识提剑想刺,却又因此失去了平衡。
“你去哪?”
骆沉渔一手缠着绷带,一步上前薅住险些倒地的人,有些莫名其妙地问道。
怎么一会儿不见,宿敌还表演起了倒头就睡?
时曦年回头见是他,原本迷离的眼神终于清醒了些许。他推了那人一把,手几乎使不上力,却强撑着道:“让你走,听不懂吗?”
“你是不是想留下来偷偷给我下绊子?”骆沉渔表情十分严肃地问他。
这一问,倒是和时曦年所想象的不同,准备好的话卡在了嗓子眼,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我……”
“我还以为你需要我替你解决鬼气的问题。”骆沉渔看了他一眼,果真松开了手。
“不想说就别……”
那人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腕。
骆沉渔刚被黑雾里钻出来的死人抓过手腕,对所有的肢体接触极度抵触,被吓了一跳,下意识蹦起来要甩手,却听见时曦年凑近了些,开口道:“求你……”
“什么?”
时曦年的呼吸很重,瞳孔也越来越红,侧颊上的黑色纹路已经层叠着爬出了一个繁复的图案,几乎让人看不出来是人是鬼。
他一把拽过那人,喘着气不得已提高了声音:“求你,帮我……”
求助的话语到底未毕,他便眉头一皱,垂着头栽到了骆沉渔身上。
“宿主您好,您的幸运值已增长为5。”
骆沉渔垂下眼睛,瞥了眼那位宿敌。
计划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