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盐起家的王城相较于深山老林中的一些小国家,看起来要格外繁华,更不必说这里还有一个大港口,因而国富兵强地广。
如果非要找这个国家的缺点,那么可能就在它的名字上——澹澹国。
子荷此前从未来过海边,在澹澹国的这几天她跑了几次港口,过分强烈的日光像是要将一切都晒化,她带着斗笠,耳垂上叮着一只银灰色的蚂蚁。
港口人来人往,像她这样卷曲头发的人十有八九都是外来人,愿意做生意的不少,但要去另一个大洲,十条船里有十一条都拒绝了她,这倒不是因为钱不够,而是因为去往肝肠州的海路上有一道风暴海峡,六百年来只有一条船成功往返,风险实在是太大了。
“那条船现在还在吗?”子荷垂头叹气,却仍旧不死心。
港口的好心力工给她指了一个方向。
子荷顺着指向看去,充满鱼腥气的海风拨开了一盏盏鱼灯,鳞次栉比的楼阁不断在变矮,直到尽头,一座千米高的山挡住了去路。
“船在山的那一头,你自己去看看罢,兴许还剩下几根木头没烂掉。”
子荷谢过他,几艘近海小渔船方才回来,她顺路买了一些黄鱼、大虾等海鲜,用草绳串起来。
最近绿鬟或许是因为水土不服的缘故,脸色看起来很差劲,子荷又买了些葱姜料酒,打算为她做一顿能够保留食物最原始味道的海鲜大餐。
至于她自己……
子荷跳出城门,直奔自己在城郊落脚的三间小破房,生火!
耳朵上的小蚂蚁落地,叶檀接过那一串海鲜,用水仔细冲洗,剖开串在锋利的签子上。
头顶青绿的叶子像是云一样,扎根在地底下的藤蔓从井口涌出来,原本的燥热被冲散,绿鬟透过床,看着院子里的一切,依旧是头晕目眩。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她的脑子里像是住着一个人,时常在对她发号施令。
可是他是谁呢?他又算老几?凭什么对她指手画脚?
实在头疼的时候,她就会一头装在墙上,短暂的晕眩过后,一切似乎恢复了正常。
但最近不对劲。
脑海里的声音越来越大,他在嘲笑自己,嘲笑她一片痴心错付,只能像蟑螂一样在角落里看着他们。
绿鬟突然道:“你连虫都不是。”
她翻身起来,这几日她都没怎么动弹,今天子荷买了这么多食材,想来是有的要忙。
偏僻的院子左右无人,前后是一大片的瓜地,绿鬟难得出门,被叶片滤过一重的日光洒在身上,和煦温暖至极。
看到绿鬟出来,子荷把桌子清出一片,等人坐定了,方才开口道:“接下来几天我要出去找船,不在这里,你一个人怕不怕妖怪?”
“还没找到船吗?”
“没有。”
“是钱不够吗?”
不等子荷回答,绿衣少女从袖中取出一根金簪,双手递到她面前。
“这些时日托赖你照顾,白吃白喝实在过意不去。”
子荷定定看着那根簪子,无动于衷,绿鬟于是又道:“这跟簪子还值一点钱,如今我留着也没什么用,你千万不要推辞。”
子荷摇摇头,想说些什么,偏偏张不开口。
因为无论从尺寸、样式还是细节上,这根簪子跟她的那根一模一样。
“这是谁送给你的吗?”
绿鬟撩起鬓角的碎发,怀念道:“是一个同乡送给我的。”
子荷收了过来,掂量之后,愈发肯定。只要是真金白银,那就是硬通货。
大火烧油,下锅炸黄鱼,子荷侧着身子,恨筷子不能再长一点。绿鬟坐在一旁静静看着她,好奇道:“以前竟不知道你的厨艺这么好?”
“风餐露宿多了,多多少少会一点。”子荷笑了笑,怀念自己动一动手就能凭空造厨房的本事。
都怪侍笔小鬼,抢什么不好,非要抢自己的笔。等再见到他,她一定要狠狠打断他的手,然后把他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