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个牙尖嘴利的。”紫衣的两指缓缓收拢,仿佛要把人的颌骨捏碎,“你昨天晚上也是用嘴替殿下解决的吗?”
陆怀归弯起眼睛,倏地抬手。
一道银光闪过。
紫衣的手背多了一道口子,他痛叫了一声,猛地松手后退。
陆怀归手里握着银簪,目光沉沉地看着他,犹如暗夜中捕食的野兽,让人不寒而栗。
紫衣握着受伤的手,恼怒道,“你们,把他给我抓起来。”
众小厮眼神交流了一下,终究是没有动手。
毕竟得罪哪一方他们都没有好果子吃。
紫衣恼羞成怒地上前,猛地伸手掐向陆怀归的脖颈。
陆怀归本想一簪子下去伤紫衣另一只手,却远远望见了朝这里走来的颀长身影,登时改了主意。
簪子咣啷落地,紫衣狠狠掐着陆怀归,陆怀归挣扎着动了几下,猝然咬破自己的舌尖,口水混着血水一齐流至下颌。
倏然,院外有人唱名:“太子殿下到——”
顾衿披着云峰白的狐裘,面色不虞地走进院子,身后跟着侍女春庭。
紫衣闻言,松开掐着陆怀归的手,慌乱地跪在地上。
陆怀归捂着脖颈,剧烈咳嗽起来,喉头处弥漫着血味。
顾衿眼尾微挑,目光直白地扫过跪在地上的众人。
众人皆是脊背发凉,冷汗直冒。
今日的殿下为何如此吓人?
顾衿转身,朝身后两人走去。
见顾衿朝着自己走来,紫衣直起身道,“殿下,您听紫衣解释,是那个煞星他——”
话还没有说完,顾衿就已越过他,走向跪在地上的陆怀归。
“起来。”
跪在地上的人没有动,枯瘦的双手堪堪遮掩着脖颈。
“不要让本宫重复第二遍。”
陆怀归颤巍巍起身,脖颈处的红痕清晰可见。
顾衿蹙眉,抬手摸向陆怀归的脖颈,对方却躲开了,拍开他的手“呜呜呜”叫着不让靠近。
顾衿的脸色又沉了几分。
喉头处传来痒意,陆怀归忍不住又咳嗽起来,眼底泛着水光。
顾衿俯身蹲下,接过侍女的帕子,擦干了陆怀归下颌的口水和血水。
陆怀归怔然,顾衿趁着陆怀归愣神的片刻抚向他的脖颈。
“唔嗯……”陆怀归难耐地逸出痛哼声。
顾衿握着陆怀归的手,以示安抚。
衣角倏地被人抓住,顾衿转身,下意识将陆怀归护在身后。
“殿下,殿下您听紫衣解释……”紫衣抓着顾衿的袍角,漂亮的脸蛋满是泪痕,仿佛被人恶狠狠欺负了一般。
陆怀归垂眼,以往这种情况,太子定然会在紫衣添油加醋地说明情况后,把他吊起来打一顿。
顾衿不着痕迹地抽回袍角:“拖下去。”
紫衣:?
陆怀归:?
周围小厮面面相觑。
不是,这么不给面子的吗?
他不是最受宠的男宠吗?连个解释的机会也不给?
紫衣还想再争取一下,暗中咬牙掐向自己的手背,滚下两滴泪来。
“殿下,是那个贱种先出言辱骂,您不能始乱终弃——”
紫衣倏地感到脖间一凉,他颤巍巍抬头。
太子看着他,目光平静。
像一座积雪覆盖之下的火山。
紫衣陡然将话都咽回了肚子,他知道今日若是再在这里闹下去,明天在太子院里的就是他的项上人头。
顾衿转头看向春庭,春庭立马会意,扬手叫来几名大汉把人堵着嘴拖了下去。
少顷,撕心裂肺的哀嚎和着清脆的巴掌声响彻了整个院子。
方才的一名大汉来报:“殿下,人已经晕过去了,还打么?”
跪在地上的众男宠抖了抖。
顾衿却俯身问陆怀归:“用得哪只手?”
陆怀归的手指蜷缩了一下,抿唇不答。
“不答,那就是都有了。”
“两只手都折了,送给三皇子。若是再有人对遣散之事有异议,一并按此处理。”
男宠们已经快被吓成鹌鹑了,脑袋恨不得埋进土里。
他们一听这话,更是慌张叩首,求太子网开一面。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太子在给小侯爷立威,而紫衣,不过是太子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现在男宠们也不敢再上前与太子提什么往日浓情,受宠还是被打死,那都是太子一句话的事。
*
顾衿牵着陆怀归,径直走出了院子。
一路上,两人无言。
陆怀归的手被包裹进一个冰冷干燥的手心,大脑飞速运转。
紫衣确实失过宠,但不是现在。
太子这么做,到底是想干嘛?
给他拉仇恨,然后让紫衣再报复回来?
太子应该拉起紫衣,然后暴怒地、不由分说地打自己一顿才对。
太子现在这样,倒让他觉得有些诚惶诚恐。
他究竟在谋划些什么?
正想着,陆怀归就被顾衿带到一座院子前。
院中种着两株梅树,有小厮在清扫着院中的积雪,见到顾衿和陆怀归忙跪地行礼,顾衿摆了摆手,兀自带着陆怀归朝屋内走去。
顾衿把人安置在榻上,起身去找药。
翻箱倒柜了一阵,他终于找出了药膏和纱布。
陆怀归斜倚在榻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