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红纱帘迎风飞舞,隗山在车上牵着白雪的手,开始贴心地问起话来。
“今年几岁了?”
“回大人,小女刚满七百六十七岁。”
“原来还是个小不点。”
“......大人几岁了?”
“我老了,六千余岁了。是你的将近十倍。”
白雪体贴地,“大人这可不是老,是历尽风霜,更有魅力了。”
隗山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惹得白雪又是面泛绯红。
“还没历过人事吧?”
白雪懵懂地,“什么人事?”
而后醒悟过来,慌了一声,耳垂发烫,看在隗山的眼里正是娇羞可爱。
将掌中她的手轻轻拍了拍,“我们先去木兰道,你若喜欢,明日和我回天狼墟。”
“木兰道......是何地?小女从未听过。”
隗山的眼神现出几分悠远,似乎回到了旧日的回忆里。
“那是一片荒岭里的草坡,到处是衰败的枯草,只有一株洁白的木兰花亭亭玉立,凌霄盛放,我少年时候不得志,被家族流放到这里来,只有这株木兰树陪伴我,风里雨里看了我五百多年。后来,我起兵作战,一人独挑七大家族,战胜了他们,从此越走越高,数不尽的人围在我身边,吹捧我,夸赞我,但心里依然空荡荡的,好像只有这株木兰树是我真正的家人。”
白雪听明白了,这木兰树是他的少年回忆,对他来说很重要。
他们这些成功人士大抵都是有一些哀伤的过往的,若成功了,便是记忆里的白月光,若没成功,恐怕是万万想不到什么木兰树栗子树的,还在名利海里浴血奋战着。
白雪乖巧地,“大人这么说,小女可真好奇那木兰树到底长什么样了。”
心里想着,木兰树还能长什么样?他妈的,当然就是白色一棵大树啊。
隗山笑着又拍了拍她的手,眼睛里有几分欢欣,“你果然没看过,稍后我们就到了。”
“嗯嗯。”
马车又飞行半刻钟左右,渐渐飘向地面。
白雪从飞舞的纱帘往外望,果真是处处衰草颓杨,能望见的地方全是枯草,而视线尽头,真的截然傲立着一棵广大的木兰树。
“还真是.....挺白的。”白雪心里想。
不过此话没文化,不能在此人面前说。
隗山将白雪牵下了马车,白雪望见木兰树,作势捂住了嘴,“这么高!”
隗山也绕着木兰树走了一圈,满眼伤怀,把树根盘绕着的杂草清理了一些。
白雪也上前帮着清理,看到他的手有几分粗糙,像这大树裂开的树皮,眼珠一转,捉住他的手,“大人,你看你的手,就像树皮一样,你怎么不好好保护自己呢?你别弄了,我来吧。”
隗山拍了拍她的背,示意没事。
二人把杂草清理完,又站回树下仰头看树。白雪心想,“我该说什么好?文曲星快快帮帮我。只能想到三个字,它真白。”
偏偏隗山问,“你觉得它怎么样?”
白雪哈哈一笑,忍了半晌才没将那三个字脱口。
“看着......很有历史了,长了好多好多年了。大人,你也陪它一起长了好多好多年了。”
隗山默然一笑,“我们上车吧。送你回十方烟云乡。”
白雪心中一沉,不是带自己去天狼墟,是回十方烟云乡,看来是没看上自己。果然,自己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说不出好听的话,他的往昔没人陪他沉浸式回忆,体验不满,对自己失去兴趣了。
先是一阵挫败感,又很快平静了下来。“这趟是失败了......算了,不要紧,也算是获得了一些体验,下次再遇到类似情况我就知道该怎么应对了。看来这些有权有势的人对女子的要求不仅在于容貌,还有很多方面,我当务之急是要回家多读些书,最好把灵界各个大清境领主的过往再研究研究......”
白雪乖巧地嗯嗯两声,假装什么都不懂。
坐回车上后,隗山还是牵着她的手,只是不再问话了,眼神飘向窗外,似乎在沉思着一些事情。
白雪便也看向窗外。
今日的风很大,把四面红纱帘吹得狂烈卷拂,红红蓝蓝的色彩在她眼前交织,神思悠然,总感觉有什么画面想要浮现,可就是想不起来。
隗山淡淡地说了一句,“今天的风很大。”
“是啊,这么大的风,桃花林要被吹成花海了,木兰花......也要谢了。”
隗山忽而从掌心翻出一朵萦绕着灵气的白色木兰花来,轻声地,“可是这一朵,永远不会谢。”
他靠近白雪的脸,将掌心木兰花轻柔地簪上墨发。
白雪怔怔地瞧着,这么近......自己还是第一次跟哪个男人这么近过。
她浅浅笑了两声,“先拿下来。我满头都是紫色,和它不搭。”
隗山便取下来了,而后白雪淡淡地拔了所有发簪,抽去紫色绶带,在烈烈的大风中顺着扬了扬头发,一头顺滑的墨发如云般飘飞。
而后从乾坤袋中点出一根白玉簪,低低地挽了个温柔的发髻,对隗山说,“簪上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