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跳!”
江暮归不给小侍卫反应的机会,拉着小侍卫朝西北角跑去。小侍卫不知道这看起来娇滴滴的小娘子哪儿来这么大力气,把自己自己一百六十斤大汉连拖带拽的。
讲真,江暮归虽然不怕死,但是从屋顶望下去还是有点怵。
黑暗模糊了距离,让草地看起来也像深渊。
“等一下!”
等个毛!
江暮归毫不犹豫地和小侍卫一起跳下去,臀部受到重创。
小侍卫问:“还能动吗?”
“别管我了,你先从暗道出去,叫谢渡来救我。”
“谢相?谢相领兵守着城门,这会儿忙着呢。”
“你觉得这些人都在屋里坐着喝茶了,城门还在吗?谢渡肯定没有死,你去找他,他有办法,赶紧!就谢渡离这儿最近!”
江暮归用不容置喙的语气命令小侍卫,又道:“这儿离那个屋子远,又有树和水,我暂时死不了。你再浪费时间我就真死了!”
两人都没那么磨叽。小侍卫头也不回地走,江暮归头也不回地爬进树丛。
她缩在里面默默祈祷那些人看不见她,然后一缕让人绝望的亮光就从树丛中钻了进来。
“乖乖跟我们走吧。”
“死也不要跟你们走!”
跟他们回去谁知道被折磨成什么样!士可杀不可辱!
江暮归纵身一跃跳入了湖中。
熟悉的感觉,嗡鸣和上窜的水泡唤醒了她十多年前的记忆。
说不定……说不定这一次就能回去了……
江暮归安然地闭上了眼睛。
暂时失去了记忆,江暮归醒来后嗓子还是火辣辣的。
阳光打在床纱上,还活着,真好。
“醒了醒了!”
江暮归一睁眼看到了张沄,虚弱地唤了句“阿兄。”
世界还未完全清晰,江暮归的目光聚焦到张沄蕴着热泪的眼珠上,以为他是喜极而泣,哪知张沄来了句:“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我没死。”
“还气我吗?和他们一起骗了你。”
“从来没有气过你。”江暮归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我都已经知道了,事发突然,你也没法和我通风报信。”
“那昨晚见到我的人你为何要寻死?”
江暮归突然就清醒了。
那天晚上是她阿兄的人!哎呀,白摔了白摔了!她还以为是有人后头把她捞回来了。
江暮归:“都怪李修不把事情安排好,我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应对那些穷凶极恶的持刀士兵。”
“貌似是你自己要上屋顶的吧。”
李修踱步进屋,端了碗燕窝,“我从来没失误过。”
“奕王死了?”
“嗯。”
“太可惜了,他死的盛景我没看到。”
“陛下,谢相求见。”
江暮归坐起来,看到了那块“厚德载福”的牌子和桌上昂贵的红矿石雕龙纹茶具认出了这是在勤政殿。
李修这只幕后大黑手已经当上皇帝了。
李修回道:“让他到兴庆殿等我。”
谈了什么江暮归不得而知,但大仇得报,她要走了。
弘道元年的一个春日,江暮归正式离开了长安。
临走前李修问了她几句话。
“都以为是我带去的西域神医给父皇下的毒,但我知道,能让他吊着命写下圣旨的人是你。”
“奕王是如何得知圣旨的内容?看到圣旨内容的只有你和高内侍。”
“你拒绝了谢渡的帮助,却接受了奕王的江安楼,是障眼法吗?你想让他暂时对你放下戒心,他以为在他眼皮子底下你变不出法,但其实谢渡和张沄喝醉的那个晚上,是你故意离开给他们相处时间的。”
“你早知道你阿兄会假死,捅谢渡刀子捅得那么深,却偏离心口三分,你是故意的?”
江暮归淡淡道:“你们都有深仇血恨,我没有。我不知道太子、你和奕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我只是配合你们演一场戏,顺便报了我的仇,血海深仇。”
“你以为我真的会为了谁把自己留在长安吗?”
哪怕是她阿兄,哪怕是谢渡也不值得让她冒险把自己送进漩涡,除非她别有所求。
李修收敛了目光,“最后一个问题。”
“你能不走吗?”
“我下次给你带新鲜的折耳根来。”江暮归笑盈盈的,如李修宫殿内新长出的迎春花。
巴山夜雨涨秋池。春日,正是锦城雨水多的时节。
回到那棵竹树后的小木屋,不同的光景同样的人。
那人着粗布,可周身气派却是不俗。
“心口被人捅了一刀,能进屋讨碗水喝吗?”
谢渡站在雨丝中,委屈巴巴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