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师弟苏桓语携手,并肩撑起了这一重点科室。
在外人看来,俩人男才女貌、手艺高超,合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但极偶尔闲暇的时候,俩人会并肩坐在手术楼顶天台上,一人泡一杯菊花枸杞,放任自己全部心神去往彼此真正的牵绊所在。
那些彼此无言的深夜,是他们灵魂最自由的时候。
不用忧心病人,不用挂心学术。
只用相思。
苏桓语可以短暂的回到18岁,去寻找那缕骤然消失的日光。
白荻也可以短暂的回到22岁,在回忆里重新做一回新娘。
他们放纵自己沉溺,过后,又谈笑风生着回到手术台前,成为科室的顶梁柱。
一晃这么多年。
部队里终于可以使用通讯软件,白荻和刘程可以每天联络,甚至能通过视频见面。
而苏桓语也终于找到了消失已久的方疏棠。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他们在深夜里放纵追逐的希望仿佛就在眼前了。
可是。
老天似乎见惯了他们所向披靡,无所畏惧的样子。
认为就算打折了他们的软肋也没有关系。
所以,方疏棠虽然回来了,但彻底忘掉了苏桓语。
所以,刘程在执行任务时意外牺牲,没来得及再看白荻一眼。
白荻看着手机屏幕里那串刺目的未接来电,那只握惯了手术刀的右手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刘程很少用部队官方号码联系她。
每一次,都是即将执行攸关生死的任务,奉命打电话来和家人道别。
她不是每一次都能恰好接上,如果没接上,刘程会给她留条信息,说:要出征了,勿念。
结束任务之后,会再给她回条信息,说:平安回来了,放心。
她十几天前下了手术,运气特别好,恰好就接上了。
电话里,刘程笑着和她说,要出去一段时间,等结束这个任务,可以休个长假。
还说,他想趁着这个长假,给白荻补办一场婚礼。
还想,要个宝宝。
可是。
白荻抖着手解锁手机,那个熟悉的官方号码再次跳了出来。
她按了接听,话筒里传来一道严肃陌生的声音。
那道声音告诉她,刘程同志牺牲了。
需要她去部队一趟,进行最后的告别。
晴天霹雳,不外如是。
对方每个字白荻都听到了,连在一起,她却听不明白了。
她抖着声问:“什么?”
对方又重复了一遍,说完,叹了口气,补充道:“您节哀。”
对方没有再等她的回答,便挂了电话。
白荻举着电话一动不动,呆坐了很久,被雷劈散的思维才陆陆续续回归正常,她忍痛强迫自己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
然后收敛思绪,有条不紊的处理手头的事儿。
第一件事,就是请假,办理工作交接。
她先给苏桓语打了电话,确定对方有精力接手自己的工作,然后打电话给院长请假。
请假通过后,便整理病人信息,确保苏桓语能顺利接手。
她就像突然被车撞飞的行人,由于受伤瞬间肾上腺素飙升,感知不到任何疼痛,便以为自己受伤不严重,所以手脚灵活的处理着工作。
直到,苏桓语出现在她面前。
人就是这样,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受了再严重的伤,都能忍。
可是,一旦见到亲朋,感受到关心和安慰。
那疼痛感便如同剑客最锋利的一剑,瞬间直击人心,击溃所有的理智和伪装。
只余绵延不绝的痛楚,一下又一下,侵蚀着心底最柔软的所在。
苏桓语揽住她的那一刻。
她才意识到,自己珍藏在灵魂深处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许是剜去灵魂的痛楚太甚,肾上腺素为保护主人,再次飙了出来。
所以,她感觉不到什么痛苦。
只觉得心口凉凉的,一阵一阵钝着疼,还不如被手术刀割了手指疼得强烈。
只是,眼睛却像染了什么毛病,溃堤洪水似的,堵也堵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