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是莺飞草长的季节,春闱这等大事已是尾声,朝廷特准了劳苦多日的各位官员一日休沐。
宋渊踏入院子时,正看到父亲身着常服,蹲在花圃前收拾他亲手种下的两颗牡丹。
此花不易活,若不是有人悉心照料,再加上天一直再未降下冷霜,怕是他也见不到这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宋濯站在他身后,左看看右瞧瞧,一副不情愿触碰泥土的样子。
听到儿子的脚步声,宋孝良眼皮未抬一下:“交代你们的事,一个个做不好。世子更会享清闲,做了驸马,竟彻底不往衙门去了,如今门都少出了!跟个大姑娘似的,还不如萧氏女儿!”
他已从心腹口中得知,萧玉容出门了。
宋濯跟着阴阳怪气道:“这也不能怪大哥,父亲忘了,他做了驸马都尉,从前那太府寺的当值自然做不得数了。”
“哼,你还有脸说你大哥!”宋孝良将耙锄甩进泥土中,冷声道,“我听闻闫家老二、马家老三此回科考皆榜上有名,你呢?既不能承荫补,还不想法子做出自己的一番事来!只留在府中混吃等死吗?”
宋濯忙蹲下身子,拿过锄头帮父亲锄草:“儿自是不敢的,父亲有何要事,尽管吩咐,我定上刀山,下火海,也要把事情办的让父亲满意!”
宋孝良回头瞄了一眼宋渊,又垂头摆弄花草:“你们祖母听闻京中之事,已传了信来,不日便要来了。”
两兄弟皆是一惊。
对于宋渊来说,这不算好事,宋老夫人来京定是听说了元九璃之事,要来给她撑腰。
到时免不了提及二人曾经的婚事。
宋濯摩拳擦掌,盯着面前一片黑土,眸光锃亮。
若能得了祖母支持……
二人各怀心思。
宋孝良叹了一口气,道:“世子回去要叮嘱公主,你祖母老了,她说什么便是什么,切不可顶撞长辈,起了冲突。”
他只希望母亲能明事理,不给如今这安排好的局面添乱。
宋渊蹙眉:“若是如此,待祖母来了,不如让儿子陪公主在公主府住些日子,如何?”
“你是不是忘了,你还是这国公府的世子!不只是他萧氏的驸马!”宋孝良听了这话,心中一股无名火“噌”地窜出,“她姓萧!宋萧——你死我活,势不两立!”
这话震得宋渊耳边嗡嗡作响。
他目光缓缓上抬,望向国公府高高的屋檐外,天朗气清,几片白云自由飘荡,而这黑压压的屋檐,仿佛一座囚笼,将他困在里边。
很久之前,他似乎也曾挣扎过几下。
“是,儿……牢记于心。”他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抹讽笑。
宋濯转头,幸灾乐祸道:“若大哥觉得不行,不愿承了这份责任,父亲不如考虑考虑我?”
宋孝良盯了他一眼:“胡闹!”
*
公主府。
萧玉容看着眼前这新府邸,虽不如长姐的大,好在各处被人精心打理过,处处透着小巧精致。
杨慎华和青莲陪她走在小路上,把近日来的消息一一向她讲明。
“张霖那日回了二皇子府上,本就奄奄一息,又被人告发他和二皇子宠妾有私情,二皇子一气之下杀了他,又买通车夫伪装成意外,说是夜里看不清,不小心马车撞了他,双手被车轮撵断,车夫害怕便把人抛到护城河中淹死了。”
“说是这么说,可家中丑事哪会那么容易遮掩,如今城中人人皆知,是二皇子因宠妾杀了朝臣,所以圣上要让他尽快启程去封地。”
“城中属我杨家的银号,已被父亲全权交由我打理,公主若想做什么,我杨家愿意倾力支持。”
青莲也道:“是公主给了奴家安身立命之所,让奴能安心待产,若有用得着的地方,请公主尽管吩咐。”
萧玉容回想上一世,杨慎华替张家筹谋甚多,多次出入京中生意场所,赚得不少银钱,如今似乎不用她过多筹谋,放手让杨慎华去做,她自会为自己赚得那些曾属于张家之财。
她看了眼青莲隆起的小腹:“你们安心在这儿住下,一人替我打理内务,一人在外生财,如此便足矣。”
这皆是二人擅长之事。
杨慎华自知再复杂的,涉及朝堂,她也不懂,若能为自己、为公主府多赚些银子,亦是好事一桩。
“只是……”她和青莲对视一眼,斟酌道,“这两日,后门总会有一书生蹲守,求着要见公主,我不敢自作主张……”
听闻皇家公主总会养些面首,若是今后府里要养这些男子,她们不知该如何应对。
“那人可还在?”萧玉容心中嘀咕,“我去瞧瞧。”
杨慎华招来一下人,问过后回道:“今日人也来了,此刻正在后门外巷子中。”
萧玉容也拿不准会是谁,正要去后门看看,又有下人来报:“公主殿下,驸马来了!”
她脚步一滞。
宋渊阴魂不散,离了一会儿便也跟着过来!
身后一大群侍女也掩嘴偷笑,悄悄回过头去看。
只见驸马只带了一个小厮匆匆赶来,不顾门房等人阻挠,径直走到萧玉容跟前。